元酀的目光则一直没有离开期思,期思回头冲元酀招手,他过去,与期思一样,跪在碑前。
期思牵着元酀的手,在墓前淡淡笑道:“这是我今生相守之人,爹,娘,权且放心。”
元酀奉了香,侧头温柔望了期思一眼,一阵落花悠悠围绕着他们飘下,仿佛瑞楚和裴奉锦对爱子的祝福和叮咛。
鸿嘉帝说到做到,很快就给了期思答复,萧氏前朝旧案很快得以平反。
萧执从前因家族中旧事,与期思几乎决裂,如今旧案昭雪,萧氏被前朝之乱所害的人活不过来了,但一份清名,总归是补偿,这是期思之前许诺给萧执的,也算是报答从前的陪伴之情。
这个消息让人们都很意外,前朝的案子已被人们淡忘,但萧氏仍旧是显赫望族,鸿嘉帝肯为燕国的这一氏族平反,自是赚了美誉,但没什么人知道,这背后的推手是淮王这位年轻的归朝王爷。
期思看到这个结果,自然难得对鸿嘉帝有了几分好感,可前朝萧氏案的事情恐怕还没传到萧执那里,燕国就发生了异动。
这天,期思回了淮王府,便见元酀有些犹疑,元酀极少会为什么事困惑,期思不由奇怪。
“怎么?”
元酀攥着他胳膊将他带到自己面前,语气审慎,不急不缓,唯恐消息刺激他心神一般,解释道:“期思,燕国前几日有些异动,荣王传了消息给我,让我转告你。”
期思有些茫然:“异动?怎么,怎么还绕一圈要你转告才行?”
元酀一手握着期思的手,一手覆在他脸颊侧,似乎是安抚,声音稳重缓和:“只是出于你身体考虑,不要多想。”
期思一贯没什么畏惧的,唯独早先朱颜瘦留下祸根,身边的人出了事,就很容易刺激心神,非是他不坚强,只是太重情。
元酀确保期思有了心理准备,才告诉他:“燕国朝中近日颇多异动,肃帝清理了大批臣子世家,手段雷霆,只是萧执也在其中。”
“萧执?”期思一下子皱起眉头。
元酀点点头,手掌温暖坚定的力量传到期思手上和脸颊,让他镇定几分,解释道:“江丞相和荣王都平安无事,但萧执被关押在狱中,据说在候审待办,一同抓了的还有十数世家门族、朝中大小官员。”
期思脑子里一片混乱,静静站了半晌才回过神,脑中却已不自觉地分析此事,他问道:“陛下这是要肃清朝堂?”
元酀点头,深邃的眸子望着期思,他最担心的是期思刚从一场大病里缓过来,就又要承受一番冲击:“差不多,荣王传信,主要是告诉你萧执的事情。”
期思神情复杂地点点头,荣王知道萧执与他关系好,特意来信告知,或许也是提醒他去帮忙。真的到了这个地步?肃帝真的会对萧执下手?
期思心神不宁,抬眼对上元酀的脸,发觉元酀神情有些不对,唇抿得很紧,灰绿的眸子有些黯淡,似乎有点悲伤。
期思一下子急了,站直凑过去:“怎么了?”
元酀叹了口气,笑得有些勉强,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掠过一丝委屈:“看着媳妇儿牵挂别人,有点不是滋味。”
期思哭笑不得,被他这一闹,倒是提神醒脑一般,反而思考得更快了。
他知道元酀是逗自己,这阵子一直十分仔细地照顾自己心情,用心良苦,不由心里慰藉几分,埋头在他颈边蹭了蹭,闻着元酀身上令人心安的熟悉气息,不住思索。
第132章 重聚
肃帝这人,看着好说话,其实很强势,他要肃清朝堂,便会说到做到。
肃帝一直对萧执态度很复杂,他一向不认可萧执的心性,又对萧执有长辈看晚辈的宽厚和遗憾,而在君臣的角度上,期思还真是未曾想过。
若说君臣,裴家一倒,朝中神影卫尽数归于萧执麾下。一家独大是十分忌讳的,但期思知道,肃帝用人不疑,交给萧执这么大权力,便是信得过。
或许这阵子,燕国朝中发生了什么变动,但荣王传来的消息里没有提到前因,只说了如今局势。
这次肃清牵涉极广,萧执是头一波就被押进去的,可谓手段雷霆果决,来势难挡。
晋国这边好不容易把萧氏的前朝宗族旧案平反昭雪,燕国就把萧执关起来了,肃帝动手突然,恐怕没有任何人提前预料到。
肃帝难道转了心意,忌惮萧执独掌神影卫力量?
难道有什么人使了蛊惑伎俩挑拨肃帝和萧执?
期思相信肃帝,也相信萧执和荣王,正因此,在这样的局面下,自己远在千里之外,顿觉力不从心。
“我……得去一趟昌煜。”期思揉了揉额角,又把头抵在元酀胸口,感觉闷得很。
元酀再了解期思不过,并无二话,指尖力道恰当地抚按期思穴位,话语柔和:“当然,这几天和谈盟约也定下来了,我陪你去一趟。”
期思的身份很敏感,要回燕国一趟,见的还是皇帝,这趟行程首先要过得了鸿嘉帝这一关。
“陛下,萧氏前朝旧案方得昭雪,如今萧家后人就在燕国莫名入狱,此事于我朝不利,也有损燕、晋之谊,臣思量着去燕国打探转圜一下。”期思恭恭敬敬、有条有理地提了出来,单独面对鸿嘉帝的时候,便自称为臣。
鸿嘉帝多看了他两眼,期思每次有所求,都好像是在为鸿嘉帝和社稷考虑,让他没得反驳,那不卑不亢的态度更挑不出错,可心里总有些疑虑,又判断不出这抓不住的怪异感来自哪里,只能归结于自己亏欠期思和瑞楚良多,所以面对这孩子时,心态难免不同。
“便去吧,这事确实不好办,只能这么着了。”鸿嘉帝思索片刻便准了,萧执突然被关押的事情,让他确实憋火又无策以对。
期思是晋、燕之间转圜的最佳人选,别无他人能取代,他的经历决定了这一点。
元酀利落处理好了和谈事宜,与期思迅速动身,一个仆从也没带,沿途若须人手,烈山北宗随时可候命。
一到燕国,荣王提前安排的人便迎他们入关,沿途快马加鞭,到了昌煜。
期思顿觉亲切,燕国皇都没有四处暗下窥伺的眼,也没有错综的氏族根脉,他觉得这里的空气都轻盈得多。
元酀发觉他变得自在许多,不由有些心疼,在江梁,仿佛每天都被天罗地网所控制,没有人能自由自在。
还没见到荣王,也没见到江荀衍,得知消息的肃帝便先把期思接入宫中,仿佛是在抢人,期思甫一入城就径直被带了去,走在宫中朱墙回廊上还没回过味儿,不由哭笑不得。
元酀也被邀了来 ,与期思并肩拐过宫楼转角,半开玩笑道:“你们陛下是真的很挂念你。”
肃帝闻声迎了出来,站在殿门口望着走过来的期思,神情带笑,久违的愉悦:“这一走就难见,总算来了。”
期思加快了步子,与元酀一礼,笑道:“是我的错,以后得常回来才是。”
肃帝拍拍他肩膀,仔细端详,笑容愈深:“这话说得极是,可要说到做到,否则孤可要写信给江梁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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