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为砚拊掌,外头有婢女捧着礼盒进来。他道:“这里是三十株,多了也是不易保存,有这些在,赫大人总能调济。”
云鹤脸色一缓。
“方才那些都是淳王府出的赔礼,”田为砚道,“老臣也带了皇上的慰问礼过来。想来大人一路奔波,还未来得及采买手礼,皇上一并为大人置办了。”
“这个不必。”云鹤道,“比起什么慰问礼,我更希望看到凶手。”
“凶手不知踪影,说来也奇怪,”田为砚道,“赫大人好好想想,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怎么说?”云鹤看他。
“别个使臣都安然无恙,此次刺杀应当是直接针对赫大人您。”田为砚道。
“说到针对,”云鹤道,“本官从罗那到若弥,倒是有一桩,便是在宫殿里淳王对本官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语。这毒又是出自淳王府……”
“那老臣会回去问问淳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田为砚道。
“好,本官也想知道什么时候与淳王有深仇大恨了。”云鹤饮了一口茶按下。
最终,若弥皇帝送来的礼还是留下了。云鹤看也没看便让轻络收了,顺带又让她乔装出去,将十万银票送去主子那里。瑞草只有从齐庄的医馆里买,才能保证不中断供应。不过,不惊即使没收到这银票,也会将瑞草屯往罗那京都,不论因他是齐庄谍支暗人,还是因大司农一职,不惊都不会不顾他的性命安危。
齐骛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起来了,才出屋子便迎头看到了个衣着光鲜的男子。使臣驻馆什么人都能出没了?随后他很快想起,穿得这般浮夸俗气的,八成是齐庄派来的酒商。
而跃也稍是一顿,他知道这屋子是赫大人的,这人竟然一脸睡颜出入这屋子?瞬间,他也想到了,这便是主子提到的小狼狗!他立马笑意浮面,要上前打个招呼,却不料人家压根不睬他,直接绕过离开了。
跃:“……”
齐骛寻到云鹤的时候,看到他正在研磨着什么。他看着云鹤的手指因用力而变得苍白,便按住他的手:“放着,我来。”
云鹤本可以交给轻络来做,不过现下轻络不在,他便自己动手研磨了。他道:“这个……很费时间的。”
“大人事多,我正好空,”齐骛道,“我……一定会小心的。”
云鹤才发现,齐骛误以为自己嫌弃他,便没有再推辞:“那就麻烦你了,手酸的话便与轻络换换,想来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嗯。”齐骛不再多言,接了碾盘继续研磨。
云鹤看着他真就在那儿安静地研磨起来,连个眼神都不挪开一刻。他略微顿了一下,问:“你起来之后吃东西了吗?”
齐骛摇头,他惦记着云鹤的毒,便先来寻他了。云鹤轻叹一下,拉他去吃饭。齐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放在碾槽里的瑞草。
“这个又不急着马上用。”云鹤道。
齐骛跟着云鹤去用了饭,回来便坐在那儿研磨瑞草。云鹤在一旁书案上写卷轴,偶尔有纸张翻页的声音,混着碾盘滚过碾槽的声音,瑞草碾碎的轻微细响,时而抬头,还能看到暖金透过窗纸映照在专注研磨的齐骛身上,一切都是那么宁和。
轻络站在门口许久,都不忍进去扰了这份平和气氛。
“什么事?”云鹤搁下笔,向门外看去。
“大人,我们何时启程回国?”轻络问。
“明日。”云鹤道。
齐骛终于抬头:“大人不用再休养一下?”
云鹤瞥了他一下,意有所指:“我倒是觉得,你比我更需要休养。”
齐骛一下子想到自己的伤,埋头道:“我……没什么大碍了。”
“什么什么!”跃感觉到有什么苗头,立马探头来问。
齐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无视。这是什么人,在大人面前穿这么花枝招展的!而且,他怎么可能将屁股被大人揍烂的事情说出来!
跃只知道这小狼狗该是很有意思的,就想不通为何对他这么冷淡。他凑过去,很想将齐骛的脸掰过来,却被云鹤一个扫眼顿住了。碰不得,那便只有问了,可齐骛压根不理他。齐骛不说,云鹤和轻络自然是不会说的。跃挨个看过去,都没有一个答他的,实在是……冷漠!他在悍支的时候,每次都是穿的不合群的黑色灰色武服,总觉得一穿这样的衣衫,连卖包子的大娘都不笑了。好不容易换个平常衣衫,也没人与他热络地聊一聊。为什么这么寂寞呢!他只能深深叹一口气了。
云鹤看了一眼还在埋头研磨的齐骛,道:“磨得差不多能咽下就成,不用太细。”磨得很细的话,云鹤估计没一个下午是磨不来的。
齐骛虽然嘴上轻轻应了,可依旧在那儿研磨着。他看着那碾碎的瑞草,虽说能入口,可咽下去的时候总会膈着喉咙吧。这得吃三年,又不是膈一次两次。云鹤的声音极好听,若是被吃伤了喉咙,他怎么能心安。想到这里,他就懊恼自己如何那时候会进那赌馆。如果没进去的话,云鹤也不会去救他,也不会惹来这等麻烦。他垂了眼眸,将碎粒一一碾末。
云鹤心思,齐骛大约是没接触过毒,等以后见他真的没事,便不会这样了吧。于是,他也没多劝,又埋头写自己的卷轴。
云鹤和齐骛埋头干自己的事情,轻络也离开了,跃发现自己又成了个多余的。好不容易站到人前,竟然又被当不存在?他轻轻咳了一下。
云鹤眼眸都没抬,道:“这是齐庄派来跟着我们去罗那的酒商。”这话当是对齐骛说的,因为就他一个人不认识跃。
“嗯。”齐骛应了一下,没有多余的眼神,也没有什么话,他也是猜到了。要把碎粒都磨成粉还真是得花点功夫,他没有功夫搭理无关紧要的人。
就这样?跃呆滞了。
到晚上,让跃更奔溃的是,那小狼狗竟然跟云鹤睡在一张床上!这小狼狗之前是保护云鹤的吧?为什么同样是保护人的,差别那么大?他原以为,这小狼狗最多是谁在云鹤屋里的小榻上!跃蹲在房顶,吃了一肚子寒风,心里冰冰凉。
临睡前,云鹤将瑞草末倒进茶盏里搅了一下。寡淡的味道飘至鼻息间,他不免皱了皱眉。
齐骛从里间沐浴完走出,便是看着云鹤皱着眉头喝瑞草末泡的水。他寻思着是不是要去找一块糖来,问他:“很苦?”
“不苦,什么味道都没有。”云鹤眉目立马恢复如常。
“没味道怎会皱眉?”齐骛道。
“就是寡淡了才觉得……难喝。”云鹤道。
齐骛不信,鼻子凑到他杯口一闻,好似真的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喝习惯了便罢。”云鹤道。
齐骛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是将这暗暗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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