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脏东西滚到了李行风的脚边,孟透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喊道:“行风!李行风!母源就在你边上,灭了它!快!”
野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四散开来,一致朝李行风的方向扑去。西泽师叔与江翊自它们背后,施剑气控制它们。孟透足尖一点,踏空而去,落到李行风身旁,长剑一挥,灭了前头的一群野灵。与此同时,李行风的长剑刺穿了那母源。
一瞬间,万籁俱寂,孟透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下一刻,应付完别处野灵,脱身而来的沉皈十三弟子,让他们面前的野灵化成了灰飞。
西泽师叔踏风而来,念剑咒封印了母源。之后他们一鼓作气,消灭坟场中游走的野灵。孟透御剑破空,去四边的防守处查看情况。
野灵将要消灭殆尽。只有西墙处的师兄还在跟几只野灵周旋。受伤严重的师兄,早就被送去了灌木林那边。有些师兄在降灵时一直硬撑着,不肯离去,看到现在情况安好,才放心地离开了。
两个师兄带一个受伤人离开。一些师兄还在返回的途中。因此防守的人有些稀疏。
坟场中的弟子还在与余下的一些野灵作战。野灵被围攻得无处可逃,凄厉地叫着化为点点细碎的绿光。
孟透坐在北山的一块石头上,看星辰大海,心脏依旧跳动得厉害,他的心口发痛。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有些精疲力竭。略一低头,发现底下坟场里,还有个小阴灵,一动不动地站着,就眺望着被围攻的阴灵的方向。
他还记得,这是他上次与西泽师叔同来时见到的,那个坐在石头上编头发的阴灵小姑娘。
第50章 降野2
天上的明月被乌云覆盖。星辰暗淡。山谷间阴灵嘶吼的声音越来越细微。孟透能看见坟地上一道道划破夜空的剑光。支撑到最后的弟子疲累地躺在山头上,任晚风吹拂他们汗湿的额头。
渐渐地,剑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终于隐没在夜色中。黑黢黢的谷底忽地传来李行风的喊声:“兄弟们!阴灵都被灭了!”
霎时间,满山的弟子都爬起来看向谷底,一阵欢呼。孟透身旁的师兄摔了佩剑,吐了句脏话:“他妈的终于把这些鬼东西给灭了,死都不给老子省心!”一瞬间又热泪盈眶。
有人情不自禁地对着山谷喊了一声,声音还回荡在山谷里,另外的师兄弟紧接着喊了几声。四面的声响此起彼伏,久久不息。在三面戍守的师兄,有的御剑,有的步行,皆在西墙头会合。还有一些人直接翻过山头,冲下去迎接李行风他们。
孟透下意识地将目光往下投,原来站在底下,一直靠近山壁而立的那个小阴灵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它或许是被消灭了。他胸口堵得慌,一种奇怪的心绪浮上心头。他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安。
……
天空中遮月的乌云散去,月光倾泻下来。薛夜的衣衫都汗湿了。他握剑的右手心也全是汗水。而且因为长时间握剑,他的手已经发红发痛了。好在有一阵夜风吹来,让人备感凉爽。他忍不住感叹这风来得真及时。
他走在一行人前头,与前来迎接的每个师兄紧紧拥抱。沉皈弟子也从西墙上跳下来,将赵策围在中间,关切地询问他的情况。
李行风与江翊走在一行人中的最后。白日里下过雨,坟地泥泞,他们的锦靴上沾满了烂泥。
江翊打完这一仗,还很清醒,也没觉得疲惫,边走边跟李行风说,待会儿回城主府一起去厨房煮碗面吃。
李行风困倦得很,一听夜宵也来劲了,连说好。他只想快点回去吃点东西,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
一声痛苦的惨叫来得突然,有人发疯似的甩动手臂。他们往薛夜的方向看去,一时间胆颤心惊,睡意全无。那人的手臂被一只野灵狠狠咬住。看不清那野灵的样貌,但只要见过那绿荧荧的东西,就会此生难忘。
周围的丛生的荒草上冒出了绿色的光点。不知情的人会以为,那坟地中随风飘浮的绿点是盛夏的萤火虫。他们的脚步有一瞬间停滞,不知何去何从。薛夜颤抖的手指点往江翊的方向,嗓音也颤抖:“江翊,你……身后……”
西泽师叔握紧手中的剑:“快!赶紧离开这!御剑飞到西墙头上!”反应快的弟子齐刷刷抽出了长剑,捏诀御剑,或独自或拉着另一人一起跳出这一方土地。
李行风飞至高处,只往下看了一眼,连血液都要凝固——成群的野灵铺满坟地,并有不断生长的趋势。
有一位师兄慢了一步,刚要跳上剑,被野灵拖了回去。几十只野灵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撕咬他的身体。一只野灵咬住了他的脖颈。他的四肢不断挣扎也没法甩脱这些野灵。手臂和腿上生生地被阴灵咬掉了一块皮肉。
他喊痛出声,但他被野灵包围,能呼吸到的空气稀薄,这一声没能喊完就卡在了喉咙里。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头开始发晕,身上的疼痛感一阵阵强烈,又逐渐消失。
薛夜要回去救他,被江翊拦了下来。薛夜红着眼瞪他,喊了声“江翊”。江翊立刻御剑改变方向,将他放在西墙头上,自己又重新飞回坟场上空。
野灵积成了一个小山丘,覆压着没能逃脱的弟子。西泽师叔领着几名弟子于夜空盘桓,劈风斩棘,却始终无法解救被困的弟子。
孟透也于山头御剑来,帮着西泽师叔除灵。无果。野灵迅速漫山遍野。他在这一刻放弃了继续解救他的师兄,逆风而去,飞往西墙头。野灵已如潮水一般涌上了西墙。
“所有人撤退!全部撤退!”
靠后的百来位师兄往西墙之内撤离。靠近坟场的师兄都被野灵缠住,手忙脚乱地在墙头以剑相抗。孟透前往他们之间与他们共同作战。
孟透对身侧的邢师兄说:“待会儿我让他们结界!你去东边灌木林那儿,告诉往返这边的师兄弟赶快撤离!”
“听我号令!未受伤弟子结界,救助受伤弟子先行离开!”
孟透以为万无一失的攻防出了意外。
荒坟中的野灵在这一夜混乱疯狂,绝望地撕咬戍守的弟子。
……
灌木林里入夜有些凉。一阵风吹来,言妙忍不住打寒战。她的手也有点凉,小腹总是隐隐发痛。她坐在石头上给受伤的暮涑弟子上了点药。
林子里很静,地上搁着几盏灯笼。这里离东潭河不远,却听不见任何噪杂的声音。初来的时候,这里只有言妙跟霍止两个人。霍止话不多,她觉得闷得慌,非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
聊了之后她就后悔了,霍止这个人,冷得像块冰,根本暖不化。不像孟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好像样样都懂那么一点儿,说话好听,又讨女孩子喜欢。
当她提到剑时,霍止才同她多谈了那么几句。他给她讲了剑宗的历史,讲了各种名剑师与名剑的来历。他说话时,声音低沉温和。言妙听了一会儿,心头莫名地有些紧张。
奇怪的是,她在拂莲都不肯听先生讲那么长那么枯燥的剑宗历史,那会儿却听得很入神。虽然他讲了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只是沉迷那种沉稳好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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