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透见他要走,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臂,但是力道过大,将小公子直接拉到了面前。怕是拽痛了他,孟透赶紧松开,低头就对上了那含水的眼:“我……我想知道。”
他也看着他,眼睛漆黑,眼底波光流转。孟透尝试搭话:“我……”
接着他怀里的那只猫不应景地交换了一生。小公子转身离去:“那你就想着吧。”
孟透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师兄教他的方法不管用。他将脚边的那枚小卵石踢进池子里:“喂,你真的不告诉我啊。”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纤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真是,人活得还不如一只猫。
之后的那几天,孟透天天守在池子里,每天守到月亮正中天,眼皮子都要合上了,才扶着酸痛的腰回去。他的兄弟们听到了这件事,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李行风直说孟透是中邪了,得去江湖术士哪儿看看,讨点符水。
在沉皈比在永夜城好些,两个人一间房。房间雅致舒适,床榻宽阔柔软。沉皈讲究,每日有下人在窗前的瓷瓶里插上一枝花。
孟透守了几日,实在撑不住了,有一天晚上回来的挺早,靠在门框上看月亮。薛夜从来没见过这么忧愁的孟透,忍不住开口损道:“透哥儿,你看上去就像被薄情郎抛弃的新嫁娘。”
孟透要去揍他,刚一关门,感觉自己刚才好像看见了有人从房门口的回廊路过,赶紧又开了门,探出身子去看那人的背影,果然是那个薄情的小公子。
薛夜本来滚到了床上,用枕头护着自己准备招架孟透凶猛的进攻,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孟透过来,支起身子一看,孟透倚在门口望啊望的。他叹了口气,拍拍床褥:“透哥哥,回来睡觉觉啦。”
孟透看着小公子的背影消失,才利索地关上门,开始算账。他走到床边,抓起枕头就往薛夜的脸上砸:“睡睡睡。”
孟透看起来心情很好。
薛夜坐起身来整锦被,说:“透哥,我真没想到你好这口。“
他一怔,迷惑道:“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得不大明白。“
“你这几天每天晚上出去守着这个小少爷,不就是看上人家了嘛。”
孟透认真地思忖了一会儿,竟笑了出来。怪不得最近食不知味的。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倒是薛夜感觉到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嬷嬷来看他时,带给他的那本龙阳春宫,他竟然觉得断袖也不是那么难接受的事情。
孟透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有点害怕。薛夜扯起被子往自己身上盖,自己往身后退:“你可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孟透,我可没有断袖之癖,我喜欢肤白貌美的姑娘。”
孟透危险地眯起眼睛,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凑近他,望进他惊恐的双眼:“抱歉,我的眼光还没有这么差。就你这小身板,这小胳膊小腿儿的,白送给大爷我,我都不要。”
他隔着层被子抓住薛夜的一条腿,丢了进去,自己在床沿坐下,吹熄了灯。他脱掉靴子躺了下来。
黑暗中,薛夜欲言又止:“透哥儿……”
“怎么,你说。”
“你见到的那位,应该是言家的小公子,言昭含。”
孟透说:“我知道。所以呢?”
薛夜惊讶,翻过身对着他:“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说,你天天等着他告诉你他的名字吗?”
“晚宴的时候,只有言家的小公子没有出席。我是在晚宴中途出去时遇见他的。上次行风就说,言昀长得很像那时候险些被我撞到的那个小公子,当时我的心里就有这个猜想,没想到是真的。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昨天晚上你出去的时候,言家二少爷带我们去喝酒来着,我们在路上碰见了那个小公子。”
孟透懊恼地说:“早知道我就留下来了,费那么多工夫作什么。”
“我无意间从下人那里听说过些事儿。言小公子是言书涵侍妾的儿子,那位夫人还是个凨族人。”
他问:“凨族?是不是那个传说中,族人容貌都艳丽非常的凨族?”
“是。因为凨族人卑贱,言小公子十岁的时候,才和他母亲一道被接回沉皈山庄里。那夫人命薄,来府里第二年就逝去了。言昭含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不受他爹言书涵宠爱,又因性子冷淡,与兄姊相处得并不融洽。但他与言二少爷的感情看起来很深厚。言清衡待这个弟弟不错。”
薛夜认真道:“孟透,你最好不要和他牵扯不清。他毕竟是言家的小公子。万一你们……被嚼舌根子,这事传出去是有辱声誉的,于他于你都不是一件好事。”
孟透轻笑:“我都没想到,你已经想这么长久了。我连他的名字都没问到,我天天就蹲在荷花池边上,都没能见到他一面。再说,就算能见到面又怎样,人家未必有这个心思。人嘛,活得高兴就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睡觉前,孟透对他说:“不许把腿搁我肚子上了啊我告诉你,你要再压上来,我明天就把你赶出去。”
“……哦。”
第55章 北瀚
北瀚校场试炼前,各门派弟子间就传遍了一个消息,言书涵有意将沉皈守护的奉也剑作为言妙的嫁奁之一。此传言一出,就引起了不小震动。
奉也剑为上古神剑,据传能辟天斩月,诛尽妖邪。十多年前,都城不安,时局混乱时,就有传言说,得奉也者能安天下。言书涵年轻时遍访名山大川,经历几番周折才从一名山野屠户手中收得这把剑。
世人只闻其名从未见过此剑,但都想将其收入囊中,因此对言妙更加殷勤。
入夏后言妙就换下了宗服,穿上白轻纱衣,在垂了纱帐的水榭里看书。她平伏在长椅上,一手捧书,一手捏瓷碗里的水晶葡萄吃。她翘动双脚,水蓝的弓鞋上绣着莲花。
从庭前走过,能看到个隐约的身影。
知道她这一喜好的弟子们,每日都守在水榭旁等她。言妙被缠得不行,冷了一张脸,对追求者不理不睬。
赵策回了漓州,没人陪她闹,她总思索着要找谁一起出去。后来她成天就带着孟透和霍止出沉皈,乘船捞鱼,上山打猎,从街头吃到街尾。
孟透原来是和薛夜一间房,后来对薛夜的睡相忍无可忍,打发他跟江翊一间房去了,霍止换了过来。言妙来找孟透,见到霍止就邀着他一起去游玩。
言妙遇到孟透,话就会特别多,哪家客栈的糖醋鱼最好吃,哪家酒馆的陈年美酿最好喝,哪家茶楼的说书先生讲的折子戏最有意思。
她与霍止的话就不多。如果孟透要折回去买点什么,让他们俩单独待上一会儿,她一定会急,非跟着孟透一起去。
孟透奇道:“你慌什么,霍止又不会吃人。”
言妙提腿踢他,没踢着,孟透机灵地闪到了一边。言妙红着脸不说话,三伏天的日光是很晒没错,然而也不至于脸红成这样。他开口:“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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