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何少兴那一掌的威力弱了些,祁越提气咬牙忍了,竟看不出什么。
何少兴挨了越昼剑柄的一击,闷哼一声,往后跌去,恰落在台子边缘。他捂着肩头,疼得面目扭曲,仍嗤笑:“次次运气这样好,真是叫人嫉妒啊。”
“过奖,”祁越喉中已有腥甜的味道,但他紧抿着嘴咽了,又往何少兴那厢走,“你起来,再让我把你打下去?”
“怎么总有人救你?”何少兴疑惑地道。
“起来,”祁越拿剑指着他。
何少兴厌恶地看祁越一眼,抹了抹嘴角,翻身跳下台子,慢慢地往九琴弟子那边走了。
慕远风眉头紧皱,神情复杂地看何少兴,看不出喜怒。
慕云思却笑了:“少兴这本事是叔叔教的么,还该多学学才是。”
“云思,”慕远风喝声,恰打断了何少兴的张口欲言。
“伤得如何,”宁惜骨道,“去看看伤,万山峰的大夫医术尚可。小徒弟出手没轻没重,老头子先给慕掌门道一声歉。”
本是何少兴背后偷袭,怎么都有点不大光明的味道。宁惜骨这时候又把责任推给祁越,给了个台阶,只要不是无赖,便都没法拿这事说道。果然慕远风脸色明显地落下来,抱拳道:“宁掌门不必如此,比试中本就有许多无法预料之事。看看贵派弟子伤到没,我先赔个不是。”
一旁有万山峰的弟子请何少兴去见大夫,宁惜骨又坐下,对祁越招手。
祁越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挨打的教训都记不住?规则便是专门治理你的,”宁惜骨拈着胡须,摇头晃脑。
祁越这时算是明白,刚才宁惜骨什么意思了。判定输赢的规则是下没下台子,只要最后下了台子便是输,跟那时候宁惜骨站万山峰门口瞧他们爬台阶一样。
这是什么奇怪道理。他懊恼不已,小声道:“知道了。”
“刚才伤着没,”宁惜骨又问,说着瞥了顾寒一眼,“你师兄可被吓坏了。”
“师父,”顾寒冷声。
“我没事,”喉中又翻涌起来,祁越不敢张大嘴说话,声音愈发低。
宁惜骨早看见祁越竭力忍耐的样子,面色有些白。哼了一声,把祁越推向顾寒:“小寒,这小子嘴硬,这儿没你俩的事了,回去看看。”
除肩膀上被打的地方有些疼外,祁越觉得一点都不严重。他现在比较为难,刚才被宁惜骨拍了一下后背,喉咙里的血沫涌到了嘴巴里,该怎么避开顾寒的面吐出来。
“今日的比试完了,直接回去,”顾寒像没发觉。
祁越走到初霁院门口,往墙根看。
顾寒推开门,等着祁越过来:“难受就吐出来。”
“……”祁越忍得腮帮子酸,当下也索性不再强撑,把那口血沫吐出来,拿衣袖抹下嘴算完。
穿过落满银杏叶的小径,顾寒往右拐时祁越不走了。他进错过一次顾寒的屋子,往左才是他自己的房间。
“师兄,我先回去了,”祁越蹭了蹭手背上的干血沫。
“先看看伤势,我给你拿药。”顾寒说得实在听不出关切意味。
何少兴那一掌内力不重,解开衣裳看肩膀上只显着巴掌大的红印,靠近肩头的位置泛些青。顾寒取了化淤的药膏与祁越抹了,又拿装着药丸的小瓶给他。
“好多药,”祁越接过,被宁惜骨打的那次也是顾寒与他上的药,迄今他在这里见过的药还没重过样,“师兄也修医术吗?”
“不修,”顾寒按在他伤处运了力轻轻地揉淤血。
不碰的时候疼痛只是闷闷的,这样一碰,祁越直往后躲。顾寒握着他胳膊,把动作放的更轻。祁越觉得没那么疼了,也奇怪,他师兄什么伤都会处理的样子,却并不修医术。
“明日再比时,会遇上慕云思吗?”祁越记起慕云思那曲入梦,问道。
“早晚会遇上的,”顾寒道。
说起高下,祁越话便多了起来:“师兄打得过他吗?”
“伤得不是很严重,过一夜便不妨事,”顾寒把药瓶的塞子塞上,“我没与他交过手。”
祁越敷衍地应了,把衣裳拉上去系好。看着桌上摆得齐整的茶杯,他忽而记起了那时送给顾寒的梅子和糕点,那时候顾寒说不饿,不会是扔了吧……“师兄,你有吃我给你的东西吗?”祁越道,他实则不抱什么希望,但到底有点不高兴。
“你师姐那日过来,拿走了,”顾寒停片刻道。
桑落落平日里不是很怕师兄么,怎么还敢跟他要吃的。她天天往初霁院跑,原来是往师兄这里来。祁越也不是小气不想让桑落落吃,却又说不上哪里暗自郁闷。
“哦,我回去了,”祁越起身,抓起桌上的剑便走。
“把药拿上,”顾寒叫住他,看祁越慢吞吞地接过去了,又道,“我尝了乌梅,很好吃。”
祁越眉眼一下舒展开来。他没经过什么大事,便也没怎么掩盖过情绪,有什么心情脸上写的明白,活像顾寒夸得不是梅子,而是他自己。
头一日的比赛便这样结束。其余门派的弟子算是万山峰的客人,在万山峰留宿。众人聚一处吃罢晚饭,三三两两又在一处说话。
祁越照常打算回初霁院练剑,半路遇到慕云思。慕云思笑说让祁越带路游一下万山峰,祁越便又与慕云思一处,在山顶闲逛。
三十六、
星子在天际闪闪烁烁,刚入夜,天还没黑下来。祁越与慕云思顺着一条道漫走,路边照例栽着高大的银杏,叶子微微地摇动着。
“白日里伤得严重么,”慕云思道。
祁越摇头:“不严重。没有事。”
“你不会觉得九琴皆是这样的人吧?”慕云思笑道,“他的本事应该伤不了你。”
“我只是讨厌他,”祁越认真地道。
慕云思大笑起来:“我猜他也不喜欢你。”
祁越又道:“他只喜欢做坏事。上次在宛城……”怎么说何少兴也是与慕云思一派的,上次在宛城虽是何少兴捣乱,他又觉得说出来不合适。九琴的规矩这样宽松,连自己弟子都不严加管教。
“在宛城,你可欠我救命之恩,”慕云思开玩笑道,“得想想如何报答我。”
“报答?”祁越惊讶,随即又挑眉,“慕公子是自愿救我的,大恩不言谢,哪里自己开口讨要报答的道理。”
慕云思眼里带着笑,伸手揉了把祁越的脑袋,又道:“小祁越,你说话怎么也跟着你师兄学得这么老气,别叫慕公子,叫我云思就好了。”
祁越料不及慕云思的动作,有些意外,也忘了躲。慕云思像是天生就带有让人亲近的能力,这时候的话虽让祁越料不及,但也不算尴尬。祁越捋了下自己的发顶,道:“是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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