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为什么独独找上他,只因为他修为不高,心里渴望变得厉害一点?这有什么错?
你见世间毫无公平,老天也视弱者如蝼蚁,随意碾压戏耍。这便是你修的道,这便是你信奉的念。早就被抛弃了,凭什么不敢正视你想要的?你不想试一试傲视众人,肆意妄为的感觉吗?
杨问水的脚步渐渐地慢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木木地走到一条小溪边,开始洗手,手上粘着的血随着溪水散成一丝一缕,飘散开去,最终不见。
天亮后,桑落落还捂着眼睛不愿爬起来。唐昭拍了拍她肩膀笑道:“快起来。”
“师兄来了吗?”桑落落躺在草上,嘟囔道。
“还没有,”唐昭望了望。
“那就不起,”桑落落拿袖子一捂耳朵,蜷缩着身子做女无赖。
唐昭无奈,看见一旁的杨问水,又笑道:“昨日问水说看见百川的人了,说不定……”
桑落落翻身立马坐了起来,扯了扯身上沾的草,又盘着腿坐得端端正正。唐昭实在忍不住笑:“这地上硬邦邦的,你倒不嫌睡着难受。”
桑落落立刻凛然道:“要修身静气。像师兄你这样挑三拣四,多半是不成器的。”
“我不与你争,”唐昭见杨问水脸色不好,便道:“问水?不必担心,师兄跟阿越传信说那边事情完了,今日就该到了,到时人多也好找。”
“我知道,”杨问水站起来,走几步又坐下。
祁越与顾寒赶来时,桑落落很庆幸自己没歪在地上不成形地睡觉。唐昭说这一日又无收获,且还没找到林孤芳:“也说不定师叔在山顶上等着。问水前日还在这里见到了魔修,不知道师叔会不会遇到。”
“也有可能师叔不在这里,是在别处听说这里,”祁越道,“先去找吧。”
顾寒一贯的看不出什么。
山上本来有六七条路,唐昭三人探了三条,还剩下四条,便商量着几人分开,一人去一条,若遇到困难便发信号,之后还在山腰会合。
“师兄一个人去,小师弟一个人去,唐师兄也一个人去,”桑落落掰着手指数,伸手往杨问水肩上一搭,“我跟问水师兄一起啦,虽然都不怎么厉害,不过加起来肯定比你们强。”
“也好,”唐昭点头,“要小……”
“不用了,”哪知杨问水道,他笑了笑,“我一个人就行。”
桑落落一愣,又嬉皮笑脸道:“不行,我不想一个人去,我要跟着你……”
“你觉得我弱到这种程度吗?”杨问水反问道。
桑落落一时哑口,多少有些尴尬,笑嘻嘻道:“我一个人害怕,他们又不愿意带我一起。”
“师妹,你可是在冤枉我们,”唐昭打圆场笑道。
“那我跟师兄一起,才不稀罕跟你们一起,”桑落落吐了吐舌头,跑到顾寒身边。
“都别闹了,快点找,”顾寒还是像往常一样不堪其扰。
但祁越就是能看出他又心事重重。好像是从青龙塔出来,顾寒便疏离了很多,这时候也心不在焉。
到底在担心什么呢,不是还有我吗?祁越暗想。
往上攀爬几乎到顶,一个黑乎乎的洞出现在眼前。湿冷的风扑面而来,扑得祁越呼吸有些不畅。他磕磕绊绊地走了很久,前路拦了块半人高的石头,上头刻着一个“险”字,已经长了厚厚的青苔。祁越从石头上跳了过去。
过了那石头,反又觉得温暖起来,暖和的风小股小股地吹着。
难道里面是个温泉?祁越猜测,又一步不停地走进去。大概能早点拿到石头,顾寒的心情才会好一些。
四周越来越热,且红光越来越亮,中央一个翻腾的大池子,红色的泥浆冒着泡,映得周围火红。祁越站在崖边上,头发跟衣裳被蒸腾的热气吹得乱飞。
那石头能在哪里呢?他来回走动,忽觉得脚下有什么纹路,低头仔细看,地上竟刻着一只老虎。祁越顺着仰头看,目光找到了落点。与地上虎头的方向对应着,红色的石壁顶上有一块醒目的白色石头,凸出来许多。
有谁这样好心,还会在地上刻下指引。祁越真心想对这人说一声谢。他蹲身抚了一遍,在那老虎的尾巴上停住了手指。老虎尾巴上刻着一个符咒。几笔几画,哪里拐弯哪里终止,再熟悉不过。那是宁惜骨曾经教过他们的隐匿符咒。
宁惜骨三十年前,也来过这里吗?祁越心中五味陈杂。宁惜骨一个人找遍各地,寻到那毁中皇剑的东西,又没带回万山峰去。
那块石头在泥浆池正上头,离断崖不算近。要想办法把它弄下来,还要保证自己没被热气熏得窒息。失误一次,小命就得搭进去。
祁越冲着那块石头把剑掷过去,同时飞身过去,他屏住气息,伸手一握,将那块被越昼剑砸下来的石头夺进手中。胸肺被窒息的感觉憋得刺痛,祁越稍稍地喘口气,炙热的热气便扑进了他口鼻中。这么一下,他的手抓了个空,没握住越昼剑。
祁越在火炉般的温度中如坠冰窟。
他不敢往下看一眼,只凭感觉借力踩一下坠落的越昼剑,几乎是扑在了崖上。祁越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好在越昼剑有点出息,被他抬手一召,又飞回了手中。
那块石头在手中发着莹莹的白光,剔透如玉。祁越把它握得手心生疼,在地上委坐着。
幸好来的是我,祁越想。方才那一会儿,他便在鬼门关走了个来回。要是这石头掉下去了,师兄可怎么办呢。祁越攥着这实实在在的石头,起身拍了拍衣裳。
好像他高兴得太早了,才起身,头顶便传来咔嚓的声音,接着硬物相继坠地。祁越被小石块砸了下,拔腿就往外跑。
一路山崩地裂,不过祁越跑得又着急又开心。他慌不择路地离开那山头,便听轰隆一声,身后的山塌了。
祁越连自己落到了另一个山头也没在意。他随意地看着树林,打算找路。
“师弟。”
祁越回头。杨问水看起来刚从这山头下来,见祁越手里拿着东西,便道:“你找到了?”
“嗯,”祁越点头,揉了揉这会儿才觉得疼的手肘,“我们回山下,让师兄他们回来吧。”
“找到它很不容易吧,”杨问水忽然问道。
“还好,”祁越道。他心里只想着等会儿给顾寒,他就不会看起来这么烦恼了。
“我能看看吗?”杨问水道。
祁越自然答应,递给了杨问水。他忙着找路,照理说,这山不大,怎么走都该走到路上的。而且在树林灌木里来回穿梭,衣服被揪揪扯扯,实在不怎么舒服。
白虎石在杨问水手心里躺着。那团黑雾突然又跑了出来。
拿走吧。看他们会不会原谅你。
只是一块石头而已,如果这件事都不能原谅你,那么师叔的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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