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抑制不住地,将军上前去,猛地,抱住了戏子,紧紧地似要将他融入骨血,却又怜惜如稀世珍宝,再也不要放手。
戏子手中的衣物,滑落到地上。
将军的声音沙哑,带了哭腔,我现在可以和你白首了,你回来好不好?戏子听到了他的声音,顿在空中的手颤抖起来。
戏子说,施主如此,怎对得起妻儿。贫僧早已看破红尘,请施主莫要纠缠。
言罢,抽身离去。
将军喊,你可知我这七年,都发生了什么?
未等到回答,将军的声音回荡几转,消尽在离人的背影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过两天就要结局啦!
第11章 拾壹
将军说,方丈,我当年离他而去,是想让他好好活着。
方丈端坐在矮桌前,闭着眼,手中佛珠一颗一颗轮过。
方丈冷漠地抬眼,施主,你说。
戏子本以为自己已忘了那个人,却原来那要贪恋他怀抱的温度。戏子念着心经,告诫自己,那个人只能给予他心痛,怎能一晌贪欢再伤一场?
可是那个人从未如此卑躬屈膝。记忆中他温柔却强势,一身铮铮铁骨,何曾这样脆弱?
戏子睁眼看着佛像,心乱如麻,轻轻开口,佛祖啊佛祖,几时断念放下?
戏子静跪佛前,青灯经卷,禅衣长长曳在身后。
凡尘又起,一瞬喧嚣。
吱呀一声厚重木门推开,方丈走进来,看着戏子平静的后脑。方丈问,孩子,你不想知道吗。
戏子道,一切都已发生了,如今怎样,都无用了。
方丈目光落在佛像上,叹,你可知道,他沉睡了七年,在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把最爱的人,推开。
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方丈说。
轻轻地,将军的故事浸染方丈历经沧海桑田的嗓音,展开来。
从前有个张狂男儿……
方丈说,孩子,你可明白了?他说他为了你,与那南疆鬼医身旁已怀有身孕的药女演了最后一出戏,他想让你忘了他,继续从前的生活。
他就这么睡着了,一眠七年。好在天知他命不该绝于此,药女找到方子,续了他七年的命,让他等到解药。
他说他找到一坛桂花酒,终是决定来寻你。
你知道吗,他初醒时连站都站不稳,却执意每日饮那桂花酒,视如珍宝。
为什么呢……因为你啊,因为是你啊。
泪水从跪地之人颤动的睫毛掉到光洁的地面上,戏子再也不能维持冷漠的假装。
戏子说,我坚持了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愿相信,他许我那样深那样远的诺言,却能一朝忘记,视为烟云。
七载光阴,未能让他断念。今日,终可释然,终可微笑。
弦已断,音未止。幸而,尚未缘尽。
戏子站起身,推开,木门,走出去。
方丈看着戏子一步步走向那个人的背影,笑道,老衲早就知道,你从未忘记。
门外听到了一些对话的小和尚走进来,神色复杂道,方丈,他的心上人,竟是个男子。
方丈笑,是啊。
小和尚问,弟子不懂啊,他自己,不也是男子?这……
方丈转过身,袈裟拂过地面:那又如何呢?这世上的人啊,在红尘之外还是俗世之中,恋上一个男子还是一个女子抑或者是独身一人,皆是他自己的自由啊。那两个人为彼此付出和承受了那样多,又只有与彼此共度一生才可深深微笑,那又有何罪过?
小和尚似懂非懂地望着方丈,方丈只推开木门迈出去,抬头看着明亮的天空,弯了眉眼:更何况,老衲,出家之人,让那本应在红尘之中的人回到红尘中去,也是一桩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没有腐女癌的腐女,我持有方丈的观念[正经脸]
明天大结局啊哈哈哈!
第12章 拾贰
在那个冰雪消融的正月里,在那个清静古朴的江南小镇寺庙里,他们两个人,各自走过了一番不同风景却相同疼痛的孤独之路以后,再度相逢。
那一日,天空很蓝,微风作伴。
戏子曾走过海角天涯,却从未体会过脚下这段路。路的那端,是他想了多少年的人。不敢奢求的遥不可及的距离,好像在这一刻,变得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他好像看到第一年,那个人为了他,驱走满座官员,一意孤行。
他好像看到第二年,那个人亲手推开他,哀哀独去,肠断白蘋满眼不舍。
他好像看到第九年,那个人因为他,泪浸桂酒,四海奔寻。
脚下步伐不受控制地加快,戏子奔跑起来,在这空旷的寺院,在这灼热的心田。
走过死生契阔,可否与子成说?
戏子在将军身后停下,盯着将军静立落寞的背影,喘息着,眼眸酸涩。从未这样仔细看他,却倏然发觉,这个人已不再年少张扬,已不再傲然狂气。岁月给他刻上了沧海桑田的印记,他无可奈何地灰白了鬓角。可他从未放弃过寻找戏子,纵然参商渐寒,纵然只影阑珊。
戏子弯着腰撑着膝,大口大口呼吸着,睫毛轻颤,开口质问,当年不是说要与我一同白首吗?我都已答应了,你去哪了?这么多年,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算什么?
将军身躯僵了僵,愣在原处。近乡情怯。
戏子看着他,怒斥,凭什么瞒着我,凭什么一切苦都要自己来受?我允许你这么做了吗?你知不知,即便随你死,也比一个人待在这里好?你知不知,我一个人苦苦想你,边想边骂自己贱,有多痛苦?
将军转过身来,眉宇深深揪紧眼中的心疼分分明明看向戏子,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戏子红了眼眶,道,为什么什么事都要一个人扛?
你这个――懦夫!
这一吼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戏子再也无法伪装,扑到将军怀里,紧紧抱住他,呜呜咽咽地哭出来,将军收紧了手臂,默默搂着戏子,任戏子哭泣淋漓。将军细细地注视着怀中的瘦弱男子,失而复得的狂喜几乎要夺胸而出。
将军沙哑地开口,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将军捧起戏子脸庞,猛地稳住,一生一世的相思似乎都已尽数刻画在这吻中。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戏子轻轻闭上了眼,滚烫的泪珠一颗一颗,灼热心扉。
何般思念?不过渗透骨髓,如荒芜了溥天繁华罢了。
一吻之后,戏子看着将军,哭着笑着,问,这一次,不会再骗我了吧。
将军抱住戏子,在戏子耳畔,温柔地说,这一次,便是一世。
喂,你不是西北草原来的吗,我们一起回草原,好不好。
好,我这余生都是你的,任你挥霍。
那一日,漫天杏花盛开,纷扬如雪,映透了整个江南的天空。
回首这些岁月,竟坎坷如许。爱恨嗔痴,悲喜哀乐,九载流年,一片片尽是他们的刻骨深情。
好在,霖铃尽处,眉眼如初,相思如故。
52书库推荐浏览: 醪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