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乱的,细细掰开就是他们俩一路的纠葛。剑千山看着星河影的眼睛,忽然从他手里夺过了匕首,又给他割了一大块肉下来: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星河影美滋滋吃着,不忘夸奖两句:“雪狼堡这儿的十三香还挺正宗啊,嗯,配得上师兄你的好手艺。”
剑千山又笑他,略是摇头:“我算是知道什么香料比十三香还好用了。”
“嗯?”
“饥时百味香。”
星河影愣了一下,噗嗤又是笑出来了,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处又疼得嗷了一声。剑千山又看着他,皱眉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最担心的还是他背后的箭伤,剑千山站在他前面,低头看去。星河影忽然伸手抱住了他,剑千山一怔,却听星河影笑嘻嘻道:
“真没事的,你让我枕在你腿上睡一觉就能好!”
剑千山抬眼看他,星河影放开了手,嘿然坏笑。估计剑千山也不会答应他胡闹,就是随口说一句,主要其实是把一手油蹭到了人家道袍后面。
却没想到,剑千山怔了片刻,却真的坐在了他旁边。星河影还在发懵,剑千山却是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
“那就睡吧。”
第144章 天数有变,顺其自然
“将军,门外有个白发道士,自称从雪狼堡赶来,有要事禀报。”
夏关闻言,略是皱眉。这已经是他们在苍蓟关等待行动的第十五天,魔教教主突然断了音信,然后又来了个道士?
又是道士又是魔教,随军还有个魔教教主托付来的算命先生,这一仗怎么还打得群魔乱舞的?夏关是心有腹诽,却未直言,只吩咐一句带人进来。而后又看看窗棂,没有鸽子回来。他想了想,又吩咐属下一句:
“到后院看看,请策老爷子来一趟。”下属领命,他又补上一句,“哦,他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夏关说着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别扭,不知道魔教的人是不是都有点怪,他总觉得策风子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有点神神道道的。上次说着星河影的事情突然就给他看手相,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总觉得这老头有点……奇怪。
然而奇怪但并不可疑。夏关又略是思量了片刻,便听到有脚步声。他忽然眼睛一亮——脚步稳而轻,亦十分均匀,是个内家高手。
抬眼正见到其人,却是微微一惊。竟是个不足而立的青年,素布道袍极是普通,左肩有血痕,应该是有伤。他腰间有剑也不夺目,唯一头白发着实显眼。束发的东西似乎有些奇怪,夏关扫了两眼,便只注意到青年那双眼亦是十分明亮。此人虽是风尘仆仆,却不见懈怠不减清俊。
有意思。
“本将夏关,道长可以称我夏将军。”夏关直接开口,又一指旁边椅子,“道长从雪狼堡回来的?有军情?但言无妨。”
“谢将军,”剑千山总算是松下一口气,稽首一礼才坐下,坐姿仍是四平八稳,“贫道剑千山,忝为凌虚剑门现任掌门。此次前来,事关女真意图犯我中原的要事!”
夏关心下略是一转,这的确是他与星河影商议的事情。可星河影是魔教教主,根据探子的情报,剑千山虽是他师兄,却也是正道执牛耳者,星河影就放心托付他如此大事?若是如此,他又去了哪里?
他还是存着三分疑惑,所以才命属下叫策风子前来。江湖中事,虽有探子给他情报,然而到底是江湖人更懂。几百年前不知是哪个人先喊出了江湖事江湖了这么一句没脑子的话,江湖人是不服朝廷管的,虽然收敛了灭门之举,却也仅仅是收敛一些而已。
他面上不动声色,剑千山却也在说话的时候转而打量过他。这军官一开始说话的时候,他倒是心里还嘀咕一句这人怎么自称“下官”,然后才明白是姓夏。看上去是不惑之上的年纪,既有中年的稳重,也有年轻人的活气。老练,也刚强。
剑千山便忽然抬手解开头发,“当啷”一声,原来束起发髻的并非簪子,而是一截断箭,此时被他抛在了桌上。箭头倒钩处还有血迹没有清理下去,箭镞上泛着冷光。断箭亮出,夏关双眼略是一亮——
等到了。
“这是雪狼堡的堡主亲自射来的箭。”剑千山的声音很淡,也很平静,而后自袖中取出一支瓷簪子,又拢上了头发。簪头血红,别在发间,白发里一点红,似红梅傲雪:
“他受了伤,被雪狼堡扣为人质。所以贫道独身回来,幸不辱命。”
夏关看着剑千山,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怀疑。剑千山淡然凝视回去,那双眼里又是静寂无波,如归墟崖上静默飞雪。
十分冷静的人。
比起星河影那样跳脱的性子,夏关当然更欣赏稳重的人。但欣赏不代表不怀疑,涉及军机,势必谨慎:
“他留在雪狼堡,你却可以平安回来?”
“正是因为他留在雪狼堡,贫道才可脱身。”剑千山慢慢回答,仍是不卑不亢看着夏关,“箭头是阿影受伤而来,贫道将它藏在发中,雪狼堡的人没能发觉。阿影与雪狼堡堡主有过‘交涉’,结果就是贫道策马三天回来苍蓟关。将军信我与否并不重要,贫道只是将这半截断箭送来给将军而已。”
他说罢,起身便要离开。夏关眉头一敛,喝住了他:“道长要去何处?”
于是剑千山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竟然多了些疲惫:“何处?秋霜城,雪狼堡。我去找他。”
“道长留步。”夏关走到桌边,拿起了那半截箭,“这支箭是女真军队的制式,敢问道长,此箭到底是雪狼堡的人射出的,还是女真军队的人射出的?”
“有何区别?”
“当然有。”夏关的目光从箭矢上掠过,带着笑意,“若是雪狼堡出手,此乃江湖械斗;若是女真军旅之人出手,那便是女真之人伤我中原子民。”
“但将军刚说过,此箭是军队制式。”剑千山看着他,眼神里仿佛写着我明白你的伎俩,“此箭寒光依然,乃是今年新铸。倘若是女真军队出手,便是女真新铸兵刃蓄意不轨;若是雪狼堡出手,女真军械流出行伍,必是因朝堂与江湖勾结不清,一样可以扣在女真的头上。”他说到这里,眼中仿佛带着讥笑,“圣上正值壮年,意在开边立业,此事路人皆知。”
“道长,”夏关看着剑千山,开口慢而稳,带着压迫,“白丁妄议朝政,可是要入狱的。”
剑千山只一甩拂尘,神色里竟又多了几分争执之意:“将军有功名在身,贫道是方外之人,如此而言,何谓白丁?”
“出家人也如此好争吗?”
“出家修道是为济世度人,非为闭门造车。三公亦坐而论道,我辈又非意图巧言令色, 有何不可?”
听说他们道士每天都坐在一起互相用诡辩之术练嘴皮子,看来是真的了。夏关心里转过这么一句,当然很机智没有直说。剑千山见他不语,便又是要走,夏关却胸有成竹,慢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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