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怎么了?!”
长夜又咳嗽了几声,而后眼睛里挂着一层水汪汪的委屈,说话的声音带着嘶哑:“嗓子疼……牙疼……”
长昼低头看看地上的空空如也的糖盒,沉默片刻,伸手捏开长夜的下颌看他嘴里那颗蛀牙:“小夜,你真把一盒子的糖全吃完了?!”
“是你说让我吃完你就回来的……”长夜说得委屈巴巴,张着嘴回答的也含糊不清。长昼颇有点哭笑不得,放开他的下颌:
“回头我去找二娘拿药,这几天就别再吃糖了。晚饭呢?吃过了吗?”
“没吃,咳咳咳……我等你呀。”
长昼张了张嘴,长夜便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拍了拍他的头顶,哑着被糖齁了的嗓子又咳嗽了两声:“是不是在路上的时候眼睛又不舒服了?”
略是沉默犹豫,长昼选择了顺势扯个谎,点了点头:“是啊,回来的时候眼睛有点不舒服,就耽误了一会儿。”
水风清侧身躺在榻上,一手垫着头一手拿着书,看的是坊间闲谈的话本儿。刚刚看完一篇书生被女鬼勾了魂儿的故事,就觉一股小阴风扑面而来。水风清将书卷一放,抬眼,毫不意外看见星河影抱着枕头站在面前。
“怎么?”水风清眼皮一垂,看着他,“又睡不着?”
星河影点了点头:“你给我讲故事呗?”
水风清便放下了书,回身又是拔萝卜一样把星河影抱了起来,放到了榻上:“那就……”
“停!我不听老妖怪吃人肉的故事!”星河影一骨碌坐了起来,“还有,我才七岁!大娘说了,七岁小孩不能听书生睡了女鬼的那种故事!”
水风清:“嗯?你怎么知道我要讲这种?好吧……那换个别的讲?”
星河影于是放下枕头,毫不客气分了一半水风清盖在腿上的毯子,一双大眼睛望着水风清。水风清看着他的眼睛,略略想了一会儿,慢慢开口:
“那就讲个关于眼睛的故事吧。
“你现在修炼到第二重,可能不太清楚……逆命心法的真气流向是逆流,所以如果是已经修习过其他武功的人再修炼逆命心法,要么是真气乱行不堪重负,要么是阴阳对冲自取灭亡。”
星河影戳戳他肩膀:“哦……那和眼睛有什么关系?”
水风清伸出手,比划成了尖顶:“一般人修炼呢,经脉里流转的内劲是从小到大,聚沙成塔,一点点垒起来。然而逆命心法的内劲,从入门开始最为霸道,以你一个七岁小孩的经脉,绝对受不了那样的内劲。”
星河影认真看着他,终于被勾起了认真的好奇。于是水风清继续道:“长夜就是给你分担那股强横内力的人,他和长昼是同胞兄弟,当年,两个人抽签选,谁做逆命心法的药罐子。”
星河影眨眨眼,问水风清:“长昼是不是使诈了?”
“聪明。”水风清的唇角略略一扬,“生死两根竹签,他让长夜先选。两根都是死,长夜不知道,抽到之后他也没看另一根,长昼就把剩下那根扔进了火盆子里。长夜的眼睛和睫毛颜色不一样,就是因为吃了太多药,中毒太深。他血里有毒,修炼的时候,你的内劲传到他的脉里,被毒血化掉强横劲力,再转回来,所以你就会没事。到了第三重以后,功法基础扎实了,就不需要他化解劲力,你自己也能独立修炼。”
星河影略是反应了一会儿:“三个问题。”
“说。”
“第一个,到了第三重以后就不用长夜帮忙了,那么以后长夜还能解毒变成正常人吗?”
“不能。”水风清打了个呵欠,“毒性已经随着逆命心法的内劲走遍了他四肢百骸,和他自身的内力纠缠在一起。解毒只能靠以毒攻毒,相当于把他的一身功夫全都废掉,但他就靠一身内劲护着五脏六腑,一旦这股内劲消失,解药里更为霸道的毒性,会直接把他的内脏腐蚀烂透。如果不解毒,他起码还有二三十年的命。”
星河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他:“你这么了解,是因为陪你练功的那个人,这样死掉了吗?”
水风清低头看他,眼里出奇的平静:“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
“不是,我就随便问问。”星河影换了个姿势团在榻上,似乎有点点困了,“第二个问题,长昼没中毒,为什么他的眼睛也是紫色的?”
水风清轻轻笑了一声,随手给他掖上被角:“心里有愧疚的人,总是会加倍做好事补偿对方的。长夜因为眼睛睫毛颜色异变,有段时间不愿见人。长昼就偷着去找了二娘,用药水把眼睛染成了紫色的,睫毛是用四娘的胭脂涂的,所以看着不如长夜那么红。”
“哦……所以我要是喜欢长夜,就抢了他的弟弟,他就把我推井里去;如果我不喜欢长夜,谁欺负他弟弟他就要谁的命,还是会把我推井里去……啧,有毛病,真是有毛病。”星河影一边说着,一边满脸嫌弃撇撇嘴。水风清笑了一声,于是星河影又看着他: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睡觉。”
“说。”
“在我前面,是不是还有好几个和我一样的野孩子?”
“不一样。”水风清回答他,声音有些低,“他们都死了,你还活着。有人骗我说没学过武功,实际上本来就是世家子弟;也有人太贪心,总想着一日千里,不是被长昼宰了就是自己作法自毙。还有人,不喜欢长夜,或者太喜欢长夜,也被长昼解决了。这是我默许的。还有问题吗?小鬼?”
星河影低头琢磨了一会儿:“那,在我之前,有多少个?”
水风清看着他,沉思许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六个……你是最后一个。”
第68章 他们都在干什么
这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两天。旧雪未化又盖新雪,直到今日才放了晴。阳光照在新雪上,银光映得整座山在这时似乎都更冷了几分,然而暖烘烘的经房里仍是朗朗的读书声。
只是今天,又少了个人。
问归途的查早课是与薛定谔的猫一样不可捉摸的东西,在他出现在经房的门口之前,他到底来不来永远是个不确定的状态。然而还有种东西叫墨菲定理,越是担心的事情越要发生,比如风鹤鸣一直在担心今天师父会来查早课,于是师父真来了。
“鹤鸣啊,”问归途慢悠悠坐到风鹤鸣旁边,“你不觉得今天经房少了俩人吗?”
风鹤鸣承受着不可描述的压力,默默合上手里的内功口诀,随手悄悄拽了一下袖子盖住露头的一点白色药棉:“……师父,三师弟伤寒严重,崎医师说他需要静养。”
“啊,”问归途一副了解的模样,“这为师知道,前天你们师兄弟三个躲在为师卧房之外大半夜,估计后来也流汗了吧?嗯,大冬天的,这样的确差不多要冻出个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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