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缓缓合上圣旨,递与宋之问:“我们有的不只是家仇,更是民怨!”一时无话,沈聿看着他们两人,想起当年的事,眼底哀痛,转向水池,视野突的敞阔,端起茶杯:“人家都说亲人相见分外亲,你们两人怎的越发寡言少语?”
三人一笑,以茶代酒,吟风赏荷,谈诗论赋……
从宋府出来时,已近正午,贺喜之人已陆陆续续来往。顾念给自己的定位从来不是善于逢迎之人,加之沈聿也是不喜,两人便打道回府。
顾念知宋之问身份便是如虎添翼,心中舒畅非常,便叫清竹去备马车,说午饭要去太湖楼。沈聿早晨本就没睡饱如今也有些乏了,不愿再去酒楼。
顾念知道若是回家,沈聿定吃不多少便要去睡,伤胃伤身,便慢慢哄着,说什么五月这太湖白鱼最是好吃,半拐半带的把人哄去了……
顾念看着沈聿因着愉悦微微弯着的眉眼,满足非常,手上不停挑鱼刺,挑净后再将肉夹到沈聿眼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虔诚非常。
忽的一阵沉雄的琴音袭来,沈聿竖起耳朵,听过一段,内心不禁钦佩。寻觅佳音侧过身去,一位白衣老者正坐在乐台上弹奏,身形正直,气势恢宏,沈聿闭上眼睛,默默聆听,老者似也是发现了知己,弹得越发动情。
一阵拍手叫好声,琴声戛然而止,沈聿心下不快,谁这么扫兴……顾念看向来人,怎的有些眼熟。
“老头子,十两银子把琴卖给爷!”一个小厮跳出来,满脸横肉,语调尖酸,把钱扔到老琴师脚下。
老琴师避而不答只欲抱琴而去,小厮狞笑一声,直接把老头推倒在地,上手就要夺琴。沈聿看得心惊肉跳,起身走向老琴师。
“死老头子,我家世子出十两银子买你这把破琴,已是大方至极,你还不肯给,只怕是想多讹我们家的!你可知道我家爷是何等人吗,你这样不识抬举,那便一分钱也没你的!”
“素闻诚安伯家风强硬,今日一见果不虚传。”小厮瞪着沈聿,转着拳头慢慢走近,老琴师还欲反身护住沈聿,可小厮已抬起手,面目狰狞。沈聿瞪向他全然不怕,他知道只要顾念在,他定不会有事……
“人家既不愿卖就罢,强求强卖算怎么一回事!”小厮回过头去,看清来人后,气势顿时软了先去,恨恨瞪了眼,“这是我家世子的事,关秦大人何事?”
秦雍不理他,径直走向老琴师:“老人家,把这琴卖与我如何?”老琴师也是通透之人,直接点头。顾念递给老琴师一锭银子,招呼清竹抱好琴。
“告诉你家世子,这琴我买下了,若想要便来找我。”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秦家与诚安伯府不和,可人家秦家虽没了爵位,却是凭着本事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贤臣,如今更是出了个探花,诚安伯府军功本就不大,封了个伯爵,那诚安伯的世子更是连个举人没考上,全凭宫里的如嫔在撑着。
谁高谁低一眼看出,那个小厮也不敢再多缠歪,嘴里嘟囔着什么,快步走了回去。
“多谢大人们出手相救,老朽感激不尽。”秦雍与顾念连忙避开老人行的大礼,沈聿把老人扶起只道是应该的,把琴递还给老琴师。
老琴师不接,连把银子一同奉还,笑容可掬:“老朽看这位公子定也是爱琴之人,这把琴便送与公子吧。”沈聿哪里肯受,两人一番推让,倒是讨论起如何斫琴,弹琴……
顾念与秦雍这边却不似那边轻松,气氛严肃。顾念紧皱眉头:“这才五月,滨州怎么发了洪水?”秦雍烦心:“五月草地茂盛,怎的匈奴人也来扰境了。”这两件事皆是不同寻常,两人深思起来。
老琴师要走了,说是家中还有老友需要照料,执意不肯收钱,直言君子无功不受禄。沈聿与老琴师已是友人相称,见老琴师衣衫虽是整洁但已有补丁,知他定不富余:“钟老友对于古琴造诣深厚,这钱便算沈聿的学费如何?”
钟明微笑便收下银子,不再推却,看他们三人似还有事相谈,便起身告辞。三人也未多坐,喝过漱口茶,坐上马车回家。
“怕是明日又是一番风雨,顾念你早早做好打算呐……”顾念回想秦雍的话,又是一阵烦恼,此次圣上怕是会派皇子去,而他们三个定也会同去,就是不知……
沈聿见他愁眉不展,轻轻抚过眉头“今日是沐休,出了这般大事,你在想它怕也是想不到缘由,不若放开心胸,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顾念抓住那只手“哥哥好担心啊,今晚跟小聿跟哥哥一起睡吧,否则哥哥睡都睡不好……”广袖拂开,只留清香沁鼻,顾念揉揉鼻子,自家小聿什么都好,就是太羞涩了,自己追鱼之路漫漫啊……
只愿君心似吾心
五月的天是亮的越发早了,顾念一觉醒来已是阳光满帐,感受着胸膛的热度,顾念失笑,把下巴抵在柔柔的头顶,轻轻蹭了蹭,怀里的人有些恼,踢了一下作怪人的小腿。
顾念看着撒娇的美人,突然理解了从此不早朝的君王,只是可惜还不知春宵帐暖是何滋味……
看着微微嘟起的红唇,顾念深觉得不轻薄一下都对不起这春光,慢慢俯下身,熟悉的清香越来越近……
“公子,该起床了!”沈聿模模糊糊听得了清竹的声音,转过身去要拍顾念,没拍到人,只感觉到脸上有东西轻轻柔柔的擦过,突的清醒过来,看着撑在上方盯着自己嘴唇的顾念,连脖子都红了去,一把推开还不愿罢休的人:“还不快走!”
顾念讪讪起身,给沈聿掖了掖被角,恋恋不舍地走下床去,无比幽怨地瞅了清竹一眼,清竹抖了抖身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啥也没做啊,公子这怨念的小眼神……
宣政殿上一片静默,天启帝甩下奏折,气急反笑:“好啊,正月里告诉朕各地水利皆是修缮完毕,可安心过完今年,这五月来便决了堤是不是啊!”
工部尚书快步出列,满脸大汗直接跪下:“臣忝为工部尚书,不能督建各地工程造福人民,反而失职酿此大过,请陛下治罪!”
天启帝看着大半白发的工部尚书也是不忍,他自知刘工部用心,只可惜没有威慑力……
“刘工部平身吧。这天灾也就罢了,那匈奴人怎的又来扰境了?!”天启帝拍着龙椅,怒目而视。
天子一怒浮尸万里,众官员惶恐不已,下跪齐呼陛下息怒。天启帝冷笑:“息怒,你们让朕如何息怒!你们倒是给朕说个章程啊!”
杜光德躬腰出列:“启禀皇上,这两事皆是不同寻常,当务之急是派人治水安民,再派骁勇之人击退匈奴。”
天启帝脸上看不出喜怒:“那杜阁老以为该派何人才好?”
杜光德腰躬的更深:“臣窃以为要派身份贵重之人才能显示朝廷的重视,镇住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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