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徽背过手,摇了摇头笑道:“这新贵再好,到底是不如那些扎根在长安的里高门大户。”这颜怀芝跟崔元徽一样都是在官场里修炼成精了的,这话虽然没有提起任何人,可颜怀芝知道他是在暗指游家,昔日的游安也曾跟他们共事多年,长子游蕴不必说,如今是吏部尚书兼中书侍郎,可现在连最小的游夙也成了同平章事,直接参与政事,这可真真是天大的恩宠。
颜怀芝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我听闻,游三郎也参与了定罪韦蛟一事。莫不是游家已经跟了信王?”要知道韦蛟的事情不就是信王捅出来的吗。
无论是颜怀芝还是崔元徽,到了他们这年纪,只要平平稳稳地为官理政,那便是风光一世,死后也得哀荣,他们从来不随意站队,因为面对这种几朝老臣,无论将来是谁登基都只会对他们以礼相待。若是现在随便地跟了谁,万一挑错了人那反而是麻烦,倒不如高高挂起,谁也不得罪。
崔元徽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摇了摇头道:“难说,难说。”
每年的春暖花开之时,长安城里的牡丹花市也是一景,这花市既是比赛也能交易市场,种植牡丹的人家大多世代相传,各有技艺,这也使各类品种的牡丹层出不穷,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常来赏玩选购。
李泱与李沛早已欣赏过各地进献进宫的牡丹,可这牡丹花市依旧吸引着他们,每年高价卖出的那些牡丹花可不输宫里的那些贡品。
李沛指着一盆面径有七八寸的浅紫色牡丹笑道:“要是论大,那这株便是当之无愧的花王了。”
那花主见二人气质打扮像是官家子弟,更加卖力的推荐道:“这株牡丹在今年的花市里可是独一份了,郎君尽管去比去挑,要是别家的能比我这还大,那我就将这花白送给郎君。”
李泱低笑道:“八弟你可要买?”
李沛摇摇头笑道:“大则大矣,到底是俗了些,并非上品。”
那花主一听这话,便来了气,道:“郎君这话可不对,人人都有的那才叫俗,像我这花的品相,可难找第二家,这怎么能叫俗呢?”
李沛也不欲与他争辩,就跟着李泱一道走了,边走边道:“还是去别处看看吧,我方才听闻有人在讲前边有两株百药仙人和蓬莱相公开得不错,那可是难得的品种。”
方才李沛只是随意听了一耳朵,听的也不真切,李泱便拦了一人问道:“老丈,听说这花市里有两株百药仙人和蓬莱相公,不知在哪处?”
那老丈笑着指着一个方向道:“就在那里,不过已经被几个年轻郎君买下了。”
听到这消息,李沛觉得颇为可惜,原想着要是能买下那两株牡丹去献给皇帝就再好不过了,今年地方进贡的牡丹,品相都一般,倒不如往年的好。
见他面上略微有着失望之色,那老丈还以为李沛是因为看不到那牡丹了才如此,又道:“那几个郎君还在,想那牡丹应该还未取走,你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瞧见。”
既然已经来了,那多走几步去看看也无妨,两人走到那摊位前,才发现买走那两株牡丹的正是游夙他们几个。
他们一行四人,除了游夙外,还有王原跟姚恒庆,这两人李泱都认识,不过游夙身边还跟着一个李泱没见过的妩媚少年,那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衣饰华贵,青涩稚嫩与天生的媚态在他脸上浑然一处,眉心的那点红胭脂更让他显得格外俏丽。听到游夙他们称呼李泱与李沛为薛王,景王后,那少年怯怯地跟着行了礼,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李沛望了望那两株牡丹,摇着头笑道:“原来是你们买下了这两株花。”
“景王也是来买牡丹的吗?”姚恒庆问道,他又道:“若是两位殿下喜欢,那随后我就让人将这牡丹送到府上。”
李沛忙道:“这哪里行,既然是你先买下的,那我再去寻别处的牡丹就是了。”李沛虽然没开口要这花,可是也没否认他原先确实是想要买的,那姚恒庆更是要做这顺水人情了:“蒙殿下抬爱,我也不怎么懂赏牡丹,只不过是瞧着样子好看罢了,若是给了殿下那才是不枉负了这两株牡丹。”
既然姚恒庆的话说到这份上了,李沛也不再推辞,笑道:“那要请恒庆割爱了,我回去之后就让人将花资送去府上。”姚恒庆立刻笑着摆摆手道:“不值几个钱不值几个钱,景王不必与我客气。”
他们几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侍从,其中有一人的手上已经捧了一株牡丹,那株牡丹通体白色,可花心一点为黄,李泱看了两眼道:“那卵心黄倒也不错。”
“是了,这株卵心黄是易州来的,颜色品相皆无可挑剔。”王原笑道,他长得一张娃娃脸,不笑的时候还有几分英气,一笑便只剩下亲切了。
李泱点点头笑道:“看来今日与美不会空手而归了。
王原摇摇头道:“这牡丹可不是我的。”他笑着抬了抬下巴指着那个少年道:“那是季夏买给蓝双的。”
方才一直没讲话的游夙,这时笑了笑道:“既然薛王喜欢,蓝双必定愿意奉给殿下。”
蓝双方才已经听了姚恒庆的那一番话,忙跟着道:“我当然愿意奉给殿下。”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急了些,他连忙收了声,半躲在游夙身后。
蓝双家里本做些小生意,他也是娇生惯养长大了,可是无奈他父亲一趟生意赔了本,还欠债主不少钱,走投无路之下竟上吊死了,那债主家的人见蓝双容貌出众,就将他抓走扣为人质,想让蓝家族里的人来赎他,但蓝家根本就没人愿意还那烂账。那债主也是个有心思了,没乱糟蹋了蓝双,反而将他调教了一番之后,转手送给了游夙。
蓝双跟着游夙也没几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泱李沛这样的亲王,难免有些怯,又怕说错话,只好躲在游夙身侧,蓝双比游夙矮了一个头,此刻站在他身边,更显得楚楚动人。
“不必了,我也不过是随口夸一句而已。”少年人的小动作李泱都看在眼里,看来这蓝双是游夙的新宠。
李沛显然也是看出了点什么,玩笑道:“这蓝双的相貌也称得起这株卵心黄。”
“季夏身边什么时候有过那些俗人俗物。”姚恒庆揶揄地笑着,又继续道:“之前上元节的时候…”话还没说完,这时候游夙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姚恒庆,他立刻住了嘴,摸了摸鼻子道:“季夏的韵事说上一天也说不完。”
其余两人不知道内情,只觉得是游夙不想提这些事,都笑了起来,可是李泱知道姚恒庆想说的是什么,上元节那日姚恒庆撞见的不就是自己吗,想到他竟将自己与这娈童比在一起,李泱的眼底微微升起点不快。
“薛王今日还是两手空空,既然殿下不喜欢这株卵心黄,那要是殿下看中别的牡丹,就由我来出资,就当是我送给殿下的。”游夙道。
李泱看了一眼游夙,然后笑道:“多谢游少卿美意,但我今日也就是来随便逛逛,有没有中意的倒无所谓。”游夙笑了笑,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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