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夙先从阿碧手中接过一个信封,看了之后才拿过马鞭,翻身上马,他问道:“你都看过了?”
阿碧略一点头,道:“是,薛王并无异动,一切如常。”
昨夜他问李泱,信王请奏调傅绍秋回京是否与他有关,李泱矢口否认了,他这是不是如实相告,游夙并不可知,其实若非本人,此事已是很难考证,李泱提与不提只在几句话之间,旁人未必可知。只是从楚州回来那几人被劫之事实在是蹊跷不过,游夙虽未作询问,可心中多少有些怀疑,即便钟福来报薛王毫无异动,可游夙也并未就此放心,只能再派人手去追查那伙形迹可疑的歹徒。
主仆几人还未走出去多远,便看见游容骑着马往这里而来,按理说游容今日不当值,本不该往皇城走,看样子倒是像冲着自己来的,游夙赔笑道:“我又不是不认识回去的路,阿兄何苦亲自来此。”
游容是怕游夙再不着家,自己也无处寻去,他上下打量了弟弟一眼,只见他穿着一袭浅紫色的常服襕衫,却不是昨日的那身。一路无话,直到回了府内,游容才道:“昨夜你没回来。”
“宿在外宅。”
“莫要扯谎,我去过了,你不那里。”
游夙有些不解地看着不依不饶的游容,轻笑道:“宿在哪里又有什么打紧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夜不归宿了。”
游容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然后才压低声音道:“昨夜你是不是跟薛王在一起?”游夙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道:“既然阿兄心中已有决断,方才又问我作甚。”
如今游蕴不在了,游容更是万万不敢将此事告知皇后,这世上竟没个能说上游夙几句的人,游容知道自己横竖是说不动他的,只好软了语气,好言相劝道:“前些日子才说起纳王妃之事,薛王大婚已是眼下的事情了,你难道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不成?”
游夙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头也不回道:“有何不可?”
虽然游容不知游夙与薛王两人之间是谁先起的头,可他总觉得是自家弟弟纠缠的多一点,他啧了一声道:“那些巴结你的人也送过你不少美姬娈童,你又何必非要纠缠天家的薛王。”
游夙不作声地走着,游容摇了摇头,正了语气道:“薛王得宠之势并不是无迹可寻,万一宅家指了哪户高官府第家的女儿给薛王,于公于私对你皆是不利,你凭什么以为到了那时他还愿意与你纠缠?”
听到这里,游夙才忽地停下脚步,不耐道:“那也由不得他。”这话说得太张狂,游容愣怔了一下,才道:“阿夙,起始之处你接近薛王本也是另有打算,而薛王肯与你相好,又焉知不是因为碍于你的权势,你与他之间本不该的。”连游容都觉得自己愈发婆婆妈妈啰啰嗦嗦起来,可除此之外,他又实在别无他法,若游夙肯听进去一言半句,那他这番口舌就不算白费,可看着游夙抿着唇走远,游容便又觉得希望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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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如今见李泱愈发得皇帝喜爱,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黄永,可欣慰之余他又有些担忧,从前李泱来去无拘束,可眼下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一不留神便会成了众矢之的。皇帝的宠信永远是最惹眼的,皇帝喜欢谁,别人就会盯着谁,这样的道理,放在前朝后宫都一样。
阿冬见黄永似在出神,便劝道:“阿翁早些去歇着吧,这里有我跟阿音在。”她知道黄永记挂薛王,可他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在此落夜伺候着也实在不妥,况且李泱也常常体恤他年老,多次嘱咐让他不必来候着。
黄永点头道:“你们两个我最是放心,我只是来瞧瞧殿下是否已经睡下了。”
阿冬明白黄永的为人,若瞧不见薛王,哪能真的放心,她笑道:“还没呢。”她说着便掀开道帷幔,引着黄永往里走。可还没走上几步,他却又不走了,阿冬疑惑地叫了他一声:“阿翁?”
黄永驻足思虑道:“殿下在作甚?”
“方才我出来时,他正在看些文书。”阿冬回答道。
黄永略一点头:“那我还是不进去了,免得扰了殿下。”从前李泱不喑朝政,睡前也不过是随手翻些书籍文章,可如今他已展露头角,皇帝说不定也派下了事务,若李泱正在看些朝廷奏折机要,那自己进去反而是叨扰了他,着实无益,还是就此退下的好。
见黄永这一会儿要进去,一会儿又不进去的,阿冬也只好作罢,道:“阿翁还是先去睡吧,等晚些时候服侍殿下就寝时,我就跟他说阿翁已经来过了。”黄永应了,随后又嘱咐道:“这天渐渐的就要热起来了,但这几日晚上千万别让殿下贪凉少盖,这时节要是受了寒那便不好了。”
阿冬抿嘴一笑,想送着黄永出去,却被他婉拒了,只说让阿冬这里候着。黄永走时心里又想着有哪些明目的膳食,明日劝李泱吃了,也好让他日后在灯下看字时舒服些。
李泱手中的纸上所写的赫然是楚州刺史尹嗣年挪用义仓一事。即便到了今日,李泱私下所能安排调集的人力物力还是远不及游夙,之前赴楚州探访之事正需要有人暗中相助,而以李泱之力很难办到。既然如此,那他索性就让游夙去办做件事,自己姑且做一回黄雀。如今这些东西到了他手里,可李泱却不想就这么将此事捅出去,信王在位与他而言尚还有用处……
虽然黄永未曾进来,可李泱还是听见了之前的说话声,问道:“方才谁在外头?”
阿冬回道:“是阿翁,他想来看看殿下,但又怕扰了殿下。”李泱悉心地将那叠纸张文书收好,又道:“叫他去歇着便是,我这里左右也无事。”这样的话自然不消李泱的吩咐,阿冬从外头进来,微笑道:“我也是这么说的。”
李泱望了眼更漏,正想去歇息,阿音却从外头匆匆进来,道:“殿下,外面来了两个人,想要见殿下,还让守卫送了件东西进来,说殿下见了便知晓了。”
时辰早已过一更,这时候再来人实在奇怪,可守卫见那上前说话的胡人随从已是气度不俗,怕这他主人的身份更是不一般,稍作思量便进门通报。
阿音将东西包在帕中,呈与李泱,只见里面躺着两粒香丸,香球未经火熏燃烧,香味不是很重,但饶是如此,李泱还是立即明白了过来,他皱着眉将帕子放下,那个魔星这时候过来找他做甚,居然还亲自来了薛王府邸。
游夙的面容隐没在了宽檐的兜帽中,借着灯光只能瞧见他的下颚,李泱没有惊动太多人,亲自将他带至内院后,才询问道:“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有事?”
可游夙却不做声,直到李泱掀下他的披风上的兜帽,才见他脸颊泛红,还余下些酒酣耳热的姿态,李泱一愣,那阿碧也是,方才怎么也不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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