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镖局糊涂账_闻笛【完结+番外】(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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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青衣的表情并不轻松,他蹲下身来,喃喃道:“师父,对不住,徒儿也没有别的办法。”

  原来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不砸碎宝物,才能看到的秘密,一定比宝物本身更珍贵。赵识途当然明白这样的道理,所以迫不及待地等着伍青衣的解释。

  伍青衣蹲在地上找了一阵,从散落各处的零件中拾起最大的一片,是那铜盘的表面。他把有字迹的方向翻转朝下,露出底面,递给燕无花。

  燕无花接过圆盘,发现底面并非全然光滑,靠近圆心处凹凸不平,似是刻着一行小字。他将圆盘举到眼前,一边端详一边念出声:“二月十二……这莫非是一个日期?

  赵识途也凑过去看,那行字藏得隐蔽,若非破坏御龙印本身,的确是看不到的。

  他皱眉道:“若是日期,却只有月号没有年号,岂不是很奇怪吗?”

  伍青衣道:“赵镖头说的不错,这行字所记录的并非日期,而是位置。”

  赵识途不解道:“位置?”

  伍青衣点点头,俯身拾起另一个碎片,是那圆盘的下半,原本经由机括与上半部分相连,此时机括已毁,伍青衣用双手将它们扣在一处,缓缓扭动下盘。

  赵识途这才发觉,在下盘的外缘也有一圈刻度,长短不一,长的间隔出十二等分,短的则更加密集,正好与日月对照。

  伍青衣将下盘旋至二月十二所对应的刻度,上盘的星象图果然也对准了一颗天星。

  他解释道:“这是北官室宿中的第二星,四季之内,黄道挪转,位于中天的星宿也随季节变换,然而四象之中,各取其一,却能够确定出一个方位,不随时日而移。”

  赵识途道:“方位?那方位上有什么?”

  伍青衣道:“隋文帝留下的宝藏。”

  燕无花也诧道:“宝藏?”

  伍青衣道:“当年文帝率兵北征,平定胡掳,统一天下,在战事中缴得大量的战利品,不仅有臣国进奉的金银珠宝,更有数不尽的兵书武库,汇集西域武学之精髓。文帝虽得了这些财物,却苦恼于如何处置,若任由它们流传江湖,难免引起腥风血雨,可若带回京城,未免显得刻薄小器。他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将它们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又找来百名能工巧匠,测算星象,将方位录于四道密令,分别刻在四件宝物之中。”

  燕无花沉吟道:“所以他将四件宝物赠予四个功劳最大的家族,不仅仅是为了笼络人心,还为了宝藏的秘密留存于世?”

  伍青衣道:“不错,文帝深知太平来之不易,他与四家定下协约,从此往后互不进犯,倘若有朝一日,中原再遭外族威胁,便集齐四宝,测出方位,取出当年的宝藏,团结齐心,共同抗敌。”

  文帝留下的金银珠宝,兵书武库,世上的确没有哪一件器具能够比的上它的价值,难怪夜叉门费尽心机,不计代价,也要抢夺到手。

  密令分成四份,分别托付于四家,需要联手方能解开。这样一来,他们便会自发协作,互相制约,维系来之不易的平衡。文帝的决断,的确是精明之举。

  如今距离大隋开国,已过去二百余年,江湖中的人早就更迭了许多代,江家在追名逐利的途中,渐渐遗忘了祖宗的教训,袁家和墨家都还谨记当年的盟约,可惜的是,袁磊行和骆逸都为此付出了生命代价。

  众人各有思量,沉默了一阵,燕无花又道:“伍少侠,在下尚有一事不明。”

  伍青衣道:“燕公子请讲。”

  燕无花道:“既然宝藏四大家族共同保守的秘密,夜叉门又是从何得知?难道四家之中有人背叛盟约?”

  伍青衣摇头道:“那倒不是。事情要追溯到数月之前。我的师父得到消息,隋墓失窃,连带隋文帝的坟墓在内,被一群盗贼擅自掘开。除了珠宝之外,他们还窃走了一批公文书信。后来师父追查那些人的下落,发现对方是来自吐蕃的盗贼。”

  赵识途想起了数月前与吐蕃赞普赤祖德赞的交谈,惊觉道:“原来如此,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吐蕃国有个试图篡位的国师,叫做达罗玛,数月前,他的确从一伙盗贼手中,得了一本公文,没想到竟是来自隋墓的窃物。”

  燕无花道:“莫非宝藏的事也记录在其中?”

  伍青衣道:“我师父说,隋文帝是位雷厉风行的明君,治军严明,行兵所得所获,奖惩封赏,无一例外,都要载进官册,宝藏的事就算没有提及,恐怕也会有线索留在其中。我想他们或许知道宝藏与四件宝物有所关联,但不一定知道解开密令的方法。”

  燕无花沉吟道:“有理,如此一来,事态便明朗得多了。”

  盗贼团窃取隋墓,公文落入达罗玛手中,后者暗中调遣夜叉门,搜罗文帝赏赐给四大家族的宝物。故而石头镇遇袭,江家失窃,袁磊行遭刺,都与此事脱不开干系。

  这错综复杂的谜团,终于被一条清晰的线索串连起来。

  骆欢道:“既然如此,赶快把另外两条密令也取来如何?”

  燕无花道:“我正有此打算,多亏伍兄告知,金缕衣和昆吾剑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他说着便要起身,返回院内去取两件宝物,伍青衣拦住道:“燕公子,你可知道这些密令都写在隐蔽处。”

  燕无花不解道:“为了掩人耳目,自然要写在隐秘处,有何不妥?”

  伍青衣严肃道:“若想要查看密令,恐怕得将宝物本身破开才行。”

  燕无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认真答道:“这有何难,文帝宝藏关乎中原武林的安危,伍兄不远迢迢前来拜访,家父与尊师更是连性命都搭上,大局为先,我又怎会怜惜几件器物。况且我们解出密令,再将器物毁去,便能杜绝后患,叫贼人再无计可施。”

  伍青衣先是一怔,随后道:“我倒没想到这一层,燕公子果然深明大义,机敏聪慧,在下钦佩万分。”

  骆欢原本一直坐在旁边,心不在焉,听到师兄恭维旁人,浑身不舒服,嘟嘴插话道:“只是你们可要想好,密令若是毁了,知道密令的人,便要成为众矢之了。”

  伍青衣又是一怔:“这我也没有想到……”

  燕无花却淡淡道:“无妨,既然没有别的办法,不如亲自承担风险。”

  骆欢本来只是和师兄过不去,听了燕无花的话,立刻心虚道:“燕先生别误会,我……我只不过是提醒一句,危险就危险,我当然也不怕的。”

  赵识途也从旁笑道:“我若是怕了,岂不是连小鬼都不如,那可不行。”他边说边躲开骆欢的瞪视,转向另一侧,视线扫过余下两人。

  明月珠耸肩道:“我早已被搅入这乱流之中,还有什么可怕。”

  上官情也简单道:“何须多问。”

  “好,”赵识途冲两人点点头,而后道,“那便有劳燕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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