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哭道:“哀家能何如!你是修齐的亲叔叔,外头的事哀家怎么插上手去!”
顾慎言道:“娘娘,慎言怎会做出那些天理难容的事情来。”他冷心道,“外头的事,现下恐怕只有一个法子,才能绝了他们的心。”
太后道:“顾慎言,你别逼人太甚,你只当你一人只手遮天吗!”
顾慎言道:“先祖定下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还请娘娘明智些,切莫因为忧思扰乱了心智。更何况,臣一人,怎么贸然进宫来。”他咄咄逼人道,“臣知道,娘娘也不是那起没见解的人,所幸娘娘未把萧家牵涉进来,不然,这顾氏的千古罪人,不知道娘娘担不担得起?”
“你,你!”太后被呕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恨恨地望着顾慎言,“修齐在一天,你那些妄想,便别拿出来!”
顾慎言淡淡道:“娘娘当真误会慎言了。”他冷冷笑道,“你别以为谁都稀罕这个。”
两个人这里的情势正是水火不容,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人一边哭一边跑道:“娘娘,皇上大事不好了!”
第26章 第十一章 病向深秋(3)
第十一章 病向深秋(3)
太后甫一听这话,几乎是要昏过去,忙强撑着精神,抬步便朝着隔间儿奔过去。
顾慎言眉头猛地皱了一下,忙跟过去,见皇帝床前密密地簇着一群人,忙问太医令道:“皇上现下情形究竟何如,你且速速道来!”
那太医令忙伏到地上,哭道:“臣无能。”一边说着,一边涕泗交加,几不能成句。
太后瞧见修齐这般模样,便如摘去了心肝儿似的,猛地伏到修齐榻前,放声哭道:“我的儿!”只再说不出旁的话来,眼泪便似断线的珠子似的垂下来。
屋里密密地跪了一地的人,众人甫一进来,也忙跪倒在地。宫人不敢做声,却止不住地呜咽起来,狭小的宫室里只剩下呜呜的哭声,夹杂着外头隐隐呼啸的秋风,听上去愈发教人伤心。
顾慎言心里已是料到这番情形,早早传令下去,因着他的人自已是制住那起匪党。下头的人消息传不进来,宫里的消息自然一时半刻还透不出去,留给他们的时候却是不多了,若是再耽搁片刻,只怕一时作乱起来,他便制不住了。京营的人他自然动不了,皇帝那里的打算他也却是不知晓,可这时候耽搁不起的,他只能早早做下打算。
行止跪在修齐榻前,面色却是憔悴。他虽是身处于此,耳中却听着外头的声音,神情不免有些恍惚。他正想仔细分辨外头秋风里细碎的声响,却忽听得顾慎言道:“皇上驾崩,娘娘自当是出来主持这局势了。”
行止倏地一愣,未料想到顾慎言竟要置身于此中,他不由道:“王爷!”
话还未完,却见太后猛地站起身来,也不顾脸上的泪痕,只胡乱抹一抹,朗声道:“你只教他说下去,哀家倒是要瞧一瞧,他有什么话要说!”
行止手指猛地攥着衣袖子,眉头紧蹙,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顾慎言,终究不能够再说甚么。
只听得顾慎言道:“娘娘,如今皇上膝下无子,皇上仙驾崩,这朝中一日无人,终究是不安稳。”
太后冷笑一声,耳边步摇漱漱作响:“朝中无人,那依王爷见解,应当何如?”
顾慎言垂手淡淡道:“娘娘不必疑心慎言,慎言没那福分,自然当不起大位。”
这话说出来,却是教屋内的人陡然一惊,峰回路转,只不知他究竟是何意。顾慎言命人将太医并一众宫人打发至隔间去,屋内只余下太后行止及他。行止方想退下,却听得顾慎言道:“不必。”
太后瞧着顾慎言,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却仍是拿不住他的意思,手指无意识地纠缠在一处,嗓子却是一紧,道:“那依王爷的意思,眼下该当何如?”这话说完,她的心底却忽然涌上一个可怖的想法,教她一下子喘息不上来。不,不是这样。她忽地想止住顾慎言的话,那可怖的想法猛地充斥了她的心头,再拂不去。
顾慎言拂拂袖子,起身道:“先皇驾崩,膝下只有皇上一子,因着自是传位给皇上。”他渐渐望进太后的眼睛里去,“可若是先帝还另有一子呢?”
太后望着顾慎言黑漆漆的眼睛,只觉得如同望进深深的一泊湖水里去,心里止不住地发寒,手指不由颤抖起来:“你怎敢辱及先帝声名!”她虽是这样说着,心里却已是信了七分,这样紧要的事情,顾慎言无论如何也不敢胡乱来糊弄,只怕……她的眼神慌乱起来,怔怔地看着顾慎言,而那颗心却是不可抑制地沉下去,一点一点,渐渐沉到无尽的深渊里去。
顾慎言缓缓道:“臣弟自小受先帝照拂,同先帝手足之情,自当是鞠躬尽瘁。先帝晓得臣弟谨慎,临崩之际早已寄臣一干大事。”他声音渐渐哽咽,“臣弟便是肝脑涂地,也必不敢有违先帝之愿。如今皇上大事方起而崩殂,娘娘伤痛,臣自也如是。只是先帝一生为国为民,臣不敢教这一切付诸流水,事到如今,也只有此计。”
太后眼神空空的,几乎不见一物。她的表情犹如一潭死水,不起一丝波澜,只剩下无尽的荒凉与凄冷,那神色不由教他打了一个寒战。
顾慎言见她已是猜出来,心下不由长叹一声,终究无可奈何:“还望娘娘顺遂先帝遗愿。”他轻声道,“尊新皇继位。”
行止怔怔地站在一侧,顾慎言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在耳里,然而四周似乎是无数蜜蜂嗡嗡作响,他越来越茫然,眼前似乎一道亮闪闪的白光,几乎要晕厥过去。若,若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他和修齐,究竟要如何立足这天地之间?那,那他们曾经所行之事,岂不是,天地难容了!
他到底是谁?顾慎言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心里仍旧抱着一丝侥幸,一颗心几乎是要跳出来,终究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慎言瞧着二人的模样,神色也有些茫然,他终究冷下心去,道:“行止的名字本就在宗谱里,即日……”
话还未完,忽听得外头有人朗声求见,只听得三人身后一把喑哑的嗓子道:“进来。”
顾慎言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却见修齐端端坐在床榻边儿上,只觉得犹如雷电轰下来,颤声道:“皇上?”
修齐扶着床沿子,看着顾慎言,终究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把眼光转向来人,声音还带着一丝喑哑的意思,缓缓道:“都拿下了?”
来人却是他身边京营的御军首领,端端跪在地上回禀道:“回皇上,一众宵小已拿下,还多谢慎王爷的人。”
修齐缓缓道:“王叔一心只为朝廷,修齐却也是就此谢过。”他道,“乱臣贼子已收压,他们派在这宫里的细作也已一一拿下,烦请皇叔同陈将军一起,将此事处理得当。”
顾慎言轻轻叹息一声,行礼道:“多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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