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_几番轮回【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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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哼!”我于是拂袖离去。

  ……

  得府内一小厮的指点,他说外头的孩子都怕鬼,并悄摸塞给我一个话本子。

  那话本子我大致翻了几页,心说是个好法子,于是随手扯了腰带上的玉佩递给那小厮,算是打赏。

  用过晚膳,天擦黑时我推开圆满房门。

  “圆满圆满。”

  “嗯?”

  圆满正拿着条帕子擦头发,动作跟他人一样温吞。听着我叫他,半侧过脸来,眸子跟头发一般黑,再搭着一身白衣,若不是刚洗完澡脸上还有些红润,倒真是跟那话本子里头写的女鬼一般德性。

  我瞪了他一眼,将话本子塞进他怀里,“我今儿得了本稀奇的书,特意拿来与你瞧瞧。”

  圆满弯眸微微一笑,“嗯。”

  圆满看书倒是认真,衣服被头发沾湿了大半都还不知晓。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不知是不是偷摸擦了胭脂。

  外头的风逐渐大了,门“吱呀”一声被吹开,倒有些冷。

  我只好起身去将门关紧,回头的时候看到圆满,烛光映着他的弯着的眸子,很亮。

  “看我做甚!看书!”

  “好。”

  圆满看了半晌,脸上的表情没变分毫。闲着无聊,我便坐在圆满边上,随他一起看。

  正好说的是一女子,生前被夫家凌虐,死后心有不甘,回来复仇的故事。那女鬼穿着红嫁衣绣花鞋,脸色惨白,眼角带血,怨气极重,一夜之间屠了夫家满门。

  我打了个哆嗦,“圆满啊。”

  “嗯?”

  “好看吗?”

  “倒是有趣。”

  “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一步。”

  “好。”

  我只记得那晚过得格外漫长,锦被也有些厚。

  ……

  悄悄偷了圆满的文章。

  “夫子!圆满今儿没写功课!”

  “哦?圆满,当真如此?”

  “当真!夫子你看,这纸是一片空白的!”

  “嗯?敢问小王爷,你这怀里揣的是什么?”

  “这……”

  “过来!戒尺十鞭!站好!”

  5

  就这么折腾了两年,小爷我都有些累了。

  但偏偏……

  我叹气,侧头看圆满,这厮神色一如两年之前,正执笔写字写得不问世事,就算此刻我将小满放他脖颈上都不见得有多大感觉。

  小满是我前些日子收来的毛虫,这两日正作茧自缚。

  不晓得这一只蝴蝶是个什么样的花色。

  “庆哥哥,我写完了。”

  记得那会儿小爷我正在脑海中细数这几年来通过各种手段所得来的毛虫化成蝴蝶后翅膀上的各式花色,然后圆满那双牛似的大眼就这么瞪进了我眼里。

  瞪得我胸口里头砰砰直跳,像揣了千百只蚂蚱。

  此时我与他二人离得极近,他侧头看我,手里的毛笔还未来得及搁下。

  我能看到他极长的睫毛,以及那滴即将滴落在纸上的墨汁。

  “嗨呀!你看你干得好事!哼!若明日遭夫子责怪,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推了一把圆满,将纸从他身下扯出来,指着上头的墨渍气急败坏。

  其实我本可以不那么刻薄,今日却不知为何。

  尤其是看到自椅上跌落在地的圆满后,心中更是莫名烦躁。

  “你看看你!你是男子么?怎么娇弱得跟个姑娘似的!你到底……”

  “庆哥哥,我不痛。”

  圆满弯着眸子,站在我跟前如是说道。

  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我头一次觉得愧疚。

  “庆哥哥你先去休息罢,我将这文章重新写一遍,晚点给你。”

  圆满拿起笔,站在桌前如是说道。

  “哦,正好可以去看看小满怎么样了。”我嘻嘻一笑,见圆满轻轻颔首,便转身出了房门。

  只是心头好似蒙了片雾,就像那素白衣袍上沾着的黑灰。

  6

  至此又过得了三年,我十四岁,圆满十三岁。

  因着那温吞性子作怪,我猜想此生见着圆满哭是不大可能了,于是此番念头便在一年又一年的时间里被慢慢放下了。

  当中也不是没有过挣扎,比如让府里的小厮故意将夜香倒在他鞋里啦,告诉婢女此人夜夜秉烛其实都是看得一些内容香艳的话本子啦,或者时不时在众人面前耍点小手段让他出糗啦等等。

  然而这人依旧是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

  不管怎么捉弄他依旧能笑着叫我一声庆哥哥。

  因此,小爷我倒成了下人口中的那个坏人。

  所以,小爷我累了。

  以后圆满是圆满,我是我,咱俩谁也不招惹谁。

  对圆满的种种捉弄便渐渐少了。

  对此,爹娘赞赏有加,说小爷我终于懂事了,有个做哥哥的样儿了。然后他俩对圆满更加好了,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今后可以在府里安生过日子了。

  我……

  罢了罢了,只要爹娘还记得我是他们的亲生孩儿就够了。

  与此同时,这年秋天,我与圆满刚换上新添置的衣裳时,宫里突然来了一道圣旨,由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揣着,字字如锤,叮零哐啷砸在我头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仁王含章护国数载,为官刚正不阿,为将鞠躬尽瘁,其子赵庆,品性优良、文韬武略,今太子初入学堂,孤身难适,故特封其太子伴读一职,明日即刻入宫。

  钦此――”

  我接了圣旨,待大太监走后,随手将那布卷子一丢就准备出去玩儿。

  太子我见过,比圆满还小上两岁。年纪轻轻,一张脸就拉得老长,言行举止跟个老古板似的,时不时就拿规矩说事,烦得紧、烦得紧。

  跨出房门的时候听到叹气声,回头一看,父王眉头紧皱,盯着桌上的圣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出房门,走了两步就看到圆满,这厮手里怀里揣了个白色的毛团,正迈着步子往膳房那头走。

  我负着手慢悠悠晃到他跟前,“咄!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圆满停下步子,手往毛团上抚了扶,抬眼道:“外头捡的。我瞧这兔儿腿上受了伤,又怀了子嗣,着实可怜,便想着去膳房拿些吃食给它。”

  “怀了兔崽子?”

  “是啊。”

  “给我瞧瞧。”我对此颇有些兴趣,便伸手想接那兔儿过来玩一玩,谁知那小畜生竟赖在圆满怀里死活不出来,俩爪子还扒拉着他的衣襟,那副挣扎的模样,就像是奔赴刑场一般。

  “庆哥哥,”圆满看看兔儿再看看我,“这……”

  “罢了罢了!”我摆手,“你自个儿抱着它玩儿吧。”

  话音刚落那小畜生就不再挣扎了,抽着耳朵卧在圆满怀里十分安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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