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只要玄北不要老下去,什么也不算差。
第65章 美人呀美人真可爱
虞子衿费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足足有两个玄北高的墙,他坐在上头,视线内的将军府冷冷清清。花草树木不知怎的长得很是硬气,色泽半点不轻浮,很肃穆地生在地面上,带几分都铭其人不解风情的模样。
“他的府不好看。”
虞子衿斩钉截铁下定论,再补上一句:“他也不好。”
记仇的小子可是牢牢记着出行塞北时,都铭语气冰冷告诫他勿要败坏兄长名声的。
他再低头去看已安安稳稳站着的玄北,忽而意识到他的翻墙是真真用脚去跨翻。玄北分明是借武功底子潇洒飞过去的。
“你耍赖!你不是老实翻过去的。这样就不好玩了。”虞子衿投诉着,努力晃晃腿,可惜踢不着。
眼珠子转悠一大圈,将大而无当的将军府收入眼底,他又嘀咕:“我下不去了。”
玄北答:“跳下来。”
虞子衿双手抓住墙沿,心里头衡量一下距离,噘着嘴哼了一声:“这么高,跳下去我摔了怎么办?”
姿态十分娇贵,语气非常娇纵。
玄北摊开手,“接着你行不行了?”
其实虞子衿是顶喜欢玄北会有意露出的无可奈何模样,半带妥协性的。每到这时候,仿佛虞子衿最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自豪就油然而生。不然还有谁能叫玄北让步?谁能使玄北好声好气来哄?
不会有了,谁也别想在排在虞子衿前头,尤其当在玄北心里时。
虞子衿偏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声否决:“不行不行。你接不住怎么办?磕到手脚会疼,万一摔出毛病怎么办?”
“数你记仇,架子又大,谁敢磕着碰着你?”玄北似笑非笑,“再不跳我可就走了?留你一个在这儿坐到天荒地老。”
“你才走不了。”
虞子衿神气好似命令地知会一声:“那我要跳了。”
玄北两条手臂还横在半空中一动不动,静静说着:跳吧跳吧,尽管跳,咱俩决计接着你不落空。
虞子衿还没跳,他笑嘻嘻又道:“我跳啦?”
“你跳。”
“真跳啦!”虞子衿一而再再而三地嚷嚷。
“再磨蹭下去,黄老虎皮可就要生腿跑了。”玄北假沉下脸。
“跳啦——”
虞子衿站了起来,还有心思玩闹,伸出手作翅膀扑腾,犹如滑翔而下的鸟。连他自个儿也诧异面上挂着难消除的大大笑容,竟一点儿也不畏惧高,就这么直直扑过去,气势汹汹的。
温和的光透过斑斓枝叶照射下来,亮了玄北俊朗眉目与唇畔边星星点点的笑。
虞子衿险些要怕他会像一只飞虫没入浩瀚海洋中般融进玄北眼眸中。
幸好没有。
他安然无恙的落在玄北怀里无缘无故笑地停不下来,没脸没皮赖在那儿,伸手一指,“走,往那走!”
说话间虞子衿不忘四下里去寻木头身影。
方才他往下跳,眼角瞥见黑影一闪而过,隐约是木头那张冷冰冷的脸。不过这时看倒什么也看不着了,也不知是否眼花罢了。
虞子衿与玄北在通往书房路上碰见都铭。不是面对面相遇打招呼的碰,而是远远瞧见一个炎炎夏日也穿戴繁复整齐的身影。
“再没人与他似的,这个时节还这副打扮。”
玄北道:“都铭最不守规矩,又最守规矩。”
“他守自己规矩。”虞子衿挂在玄北脖子上,灵活地转趴到背上去。他眯起眼打量与都铭坐石凳对面的另外一人。那清瘦如竹节的身影有八分眼熟,直让他联想起虞清安。然而竹是断断不会轻易弯曲下脊背的。
“那是不是我哥哥?”虞子衿凑在玄北耳边哈气,“我们悄悄走近点,偷听他们说什么好不好?”
玄北口上说他顽皮,手脚却是偏袒他的,乖乖的收起声响走近点,借假山挡住身形。
“别喝了。”
都铭如刀剑直挺挺的声被风卷过来,掠过耳边。
浓郁酒味却久久不散。
虞子衿探头探脑去看。
黄昏下,树木投下的影拉得长长斜斜。不经雕琢的石桌带有原始粗糙,上头七零八落摆着几个酒壶。都铭身姿挺拔地坐着,与另外趴附在桌上的人形成照明反差。
都铭伸手去抓酒盏把手。那人不管不顾要来抢,将手也覆盖上去。是好看的一只手,骨节细,指节长,一层白皮青筋隐隐,必然不曾碰过刀剑。
铁血无情的镇国大将军偏偏怕了这只手,碰了滚开水似的猛然缩了回来,握成拳头躲到桌底下去。
“那就是我哥哥。”虞子衿小声说:“都铭喜欢我哥哥,他遇上我哥哥才会这样。”
玄北点了点头。
“可我哥哥不喝酒。”虞子衿又说,“他以前说了,读书人不碰酒,不下馆,不求做官不拍马屁。
他很喜欢你呢。”
玄北撩起眼皮瞥虞子衿一眼,半真半假地沉吟:“既然这样,不如……”
虞子衿一脸凶相揪住他的耳朵,老虎似的威风:“不准不如!没有不如!你就是好喜欢我!”
玄北闷声笑了笑,抓住他作乱的手。这时又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道:“三日前,国师放言子衿乃祸国之人。”
玄北在国师二字时忽然捂住了虞子衿两只耳朵。
他手一转地不再拖着虞子衿,惹得虞子衿夹紧腿,牢牢挂着,再摇头摇头想甩开玄北的手。
虞子衿扭来扭去挣脱开玄北的手,只听都铭道:“你曾说但凡迷信鬼神之人,必然自信无能,才期许外力。你也称赞过大王不兴鬼神是好事。”
头一回听都铭言说如此长一段话。不过虞子衿注意力全在称赞上。
虞清安也曾费尽心思扣住虞子衿在前院吃好喝好住好,亲自带在身旁,尝试教导他诗书。可惜虞子衿铁定主意不走男子汉该走的路,成天上跳下蹿,撕开书本烤红薯,毛笔拿来画乌龟。
虞清安只好另打主意,意图寻个武艺高强的师父来教导。虞清安左找又找花费三个月才找来一个世外高人。
不过只到第二日,虞子衿蹲了一炷香马步就揭竿而起,活活气走了师父,从此又潇潇洒洒活在后院里。
无论如何,虞清安是个眼界极高的人,难有赏识的活人。多半看得上眼的都是滚滚历史里的文人雅士。
如今却夸赞了玄北。
虞子衿朝玄北努努嘴,无理取闹地使眼色:听到没有?我哥哥夸你?你听了是不是可好受?
谁知先扬后贬。
虞清安立刻又道:“那已是昔日往事。如今的大王不顾大局,公私不分了。”
虞子衿又看看玄北脸色,无波无澜的。
都铭不太认同,“你想多了,大王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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