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皇后_偶然记得【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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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他为人子可以靠着本事努力,譬如为父亲当上皇后。

  有些事他即使拼尽全力也无可奈何,譬如让母亲不再孤寂。

  第十三章

  元都庚辰年,帝后大婚,举国欢庆,免税务,赦天下。

  天还蒙蒙亮时,翟湮寂就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他一时恍惚以为自己依然身在战场,从床上一跃而起,伸手就去摸兵器,摸了几把都是空的才逐渐清醒,屋外传来宫人的叫门声,他缓了一刻,起身去开门,外面已经跪倒一片,恭贺他新婚大喜,昨日试过的礼服重新穿好,宫娥们进进出出,将他的房间重新妆点,他带上薄金打造的冕冠,乌黑长发穿冠而过,披在两侧,朱红、金玉,乌黑只衬得脸色越发雪白。女官李铭蕙因为已经赏赐给了戚永琛,也算是半个娘家人,褪去官服换上水粉碎花长裙,两鬓插着灼灼花朵,倒是更添姿色。她带着一对宫人侍女走来,下拜道:“给皇后殿下道喜,请皇后跟随微臣拜别丞相和夫人。”

  翟湮寂道声有劳,便起身跟着李铭蕙走到大厅,丞相和夫人已经坐在正座,翟湮寂走上前去,撩袍跪倒,对父母接连叩首三次:“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孩儿不孝,不能侍奉父母身边,望父母宽恕,以后岁月,乞请父母保重身体,勿念孩儿。”

  夫人看着儿子,忍不住用手中的锦帕拭去眼角的泪痕,人总拧不过天命,这孩子生来就是为了替他父亲做皇后,替他外祖父一家还债,她嫁来时候怎么会想到,到最后,变成这孩子戴罪而来,从此后的人生皆是为了保住外公家被姨母丢弃的名誉,她们欠了皇家的,如今也还清了,还有什么可挣扎的呢?丞相坐在主位上,看着一身皇后装扮的儿子,眼神恍惚中却是自己年少时候,选后大典前夕突然功力大减,从擂台上被先后摔下,无助茫然地看向先帝,而先帝冷冷地抿着嘴,并不看他。

  拜别之后,府外的炮仗声完全炸开,城外处处高悬着硕大的红灯笼,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元都民众个顶个都喜气洋洋,皇后象征着国之守卫者,有庇佑国泰民安之意,民众十分敬仰。这会儿,丞相府外除了宫内派遣来守护皇后的将士,便是两边民众自发前来送皇后进宫。

  天边渐渐泛红,迎着太阳,皇宫里的大队人马踏着国道浩浩荡荡前来迎亲,兵部一早就派遣精兵在道路两旁拦成人墙,两边百姓欢呼雀跃,倒是跟自己娶了个娇羞貌美的媳妇一般,乐得闭不上嘴。前方五十精兵开路,小跑前行。仪仗之后,戚沐倾端坐金色轿撵之上,一身黄袍也换成暗红礼服,发髻盘起扣在皇冠中,长冕方延,挂着十二串玉石珠帘,需要端坐身体方能不左摇右摆。金撵四周四员猛将把手,轿撵之后则是文武百官跟随迎娶皇后,元都官员多是文武双全,因此百官皆骑着高头大马,元都多战马,并不惧怕鞭炮声,反而在炮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紧紧跟着队伍。

  晨曦时分,黄门侍郎小跑到队伍最前面,扯着嗓门大喊:“皇帝驾到!”

  丞相府大门轰然打开,翟丞相带着夫人走上前去,刚要跪倒,黄门官一个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低声道:“丞相大人如今贵为国丈,不必行此大礼。”

  翟慕白微微颔首,带着夫人弯腰拱手道:“老臣恭迎皇帝陛下。”

  戚沐倾从轿撵中走出来,伸手搀扶道:“相父请起,”又对夫人微微颔首:“母亲请起。”

  百官都匆忙下马,走上前去,黄门官清了清嗓子,又喊:“恭请皇后殿下入主元都朝歌皇城正宫。”

  丞相偏过身子,让开主道,翟湮寂身着华服走上前来,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帝陛下。”

  戚沐倾伸出手来,浅笑道:“皇后不必多礼。”

  翟湮寂迟疑了一下,把手放在戚沐倾手中,他常年练剑,手指上满是老茧,攥起来更是刚劲有力,戚沐倾握住他的手,轻笑道:“梓潼,随孤去皇宫吧?”

  翟湮寂被他抓住手,半只胳膊都有些僵硬,不知怎的,昨夜看的那些画本一下子都撞到脑子里,他本是个淡漠的人,但是不知为何只觉得脸上微热,戚沐倾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握住他的手,转身走到轿撵上,伸手撩开轿帘道:“梓潼请。”

  翟湮寂反应过来,连忙道:“陛下先请,臣随后就是。”

  戚沐倾轻笑一下,拉着翟湮寂上了金色轿撵,黄门官扯着大嗓门吼了一声:“摆驾回宫!”

  一声令下,原跟在队伍后面的宫人,执起各种响器,开始吹吹打打,演奏起来,回程路上比来时更为热闹,周围人见接到皇后,呼声连成一片,几乎让人震耳欲聋,翟湮寂坐在戚沐倾身边,浑身僵直,微微垂着头,不知如何应对。偏偏越是紧张,脑子里越是混沌出那些香艳之事,当初他跟着父亲上战场,两兵对峙都不曾如此紧张。如今不知是怎么了,只坐在此人身边便浑身不自在。

  戚沐倾微微偏过头看他:“湮寂,孤给你的信,可曾看了?”

  翟湮寂脑袋嗡地一下,那日戚永琛将信交给他,之后便是事情叠加,那封信被他夹在帝后典训中,忘记阅览,好似连信封都没有打开,还在父亲的书房里。

  戚沐倾浅笑着,翟湮寂微微低着头:“臣该死,臣……臣一时疏忽,忘记了。”

  戚沐倾意外地一挑眉:“忘记了?孤的亲笔,犹如圣旨,梓潼竟然忘记看了?”

  翟湮寂慌忙要起身行礼,被戚沐倾抓住手:“那今日,孤要如何罚皇后呢?”

  翟湮寂低头道:“是臣疏忽,任陛下责罚。”

  戚沐倾笑了一声,说:“既然湮寂忘了,那孤便亲口同你再说一次吧,”他转过头看着翟湮寂,眼神深邃地念道:“吾卿湮寂:自见卿起,日夜思量,不曾相忘。漆夜独守空幽欢,最难离情别绪满阑珊。春光不负,夏日冉冉,秋风瑟瑟,冬雪凄晏,盼卿成年,望眼欲穿,应是君王别怀恨,思卿尽在不言。”

  翟湮寂被他这几句念得不知所措,越发不知如何回应,只低头不语。

  戚沐倾翻过他的手,看着上面纵横着的已经愈合的伤疤道:“湮寂自幼跟相父出边塞受苦了。”

  翟湮寂连忙道:“臣之本分。”

  戚沐倾轻笑:“梓潼不必如此拘束,今日拜堂以后,你我便不再是君臣。”

  翟湮寂说:“陛下一日是君,终日是君主,臣虽然高攀嫁于陛下,依旧是臣民,定会忠心侍奉陛下前后。”

  戚沐倾闻言又笑了一下,把脸转到旁边看两旁的景物,没有再说话。

  第十四章

  翟湮寂字字都是按照帝后典训上说的,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戚沐倾,他本也不会多言,反倒庆幸戚沐倾不再同他说话。一路上响器吹吹打打,周围民众雀跃欢呼,丞相府本就在朝歌,离皇宫并不远,很快这只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就到了皇城,城门大开,上头精兵震耳欲聋地高喊:“恭贺皇帝、皇后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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