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沐倾翻看了他递上来的褶子,点点头问:“今年兵部打算招贤纳士多少人?”
李钰昌说:“回禀陛下,陛下即位以来,四海升平九州安乐,但是邻国南烈却是不太平,最近在边界蠢蠢欲动,三番五次挑衅于我元都威严,老臣以为应当放宽政策,多养些精兵,以备不时之需。”
戚沐倾说:“李卿家说的多养些是多少?”
李大人说:“依下官之见,至少也要纳兵三十万,方能高枕无忧。”
此言一出,大殿上各位官僚面面相觑,翟丞相微微蹙眉,翟湮寂也抿紧嘴唇。
戚沐倾说:“李卿家谏言不错,但是一下子纳兵这么多人,免不了劳民伤财,且孤刚刚大婚,减免半年赋税,若是蓦然拿出这么一大笔给兵部,怕是困难。”
李大人说:“陛下三思,兵部乃国之护卫,这几年南征北战,着实损失不少,如今陛下登基,势头正好,何不趁机充盈兵部势力,全心全意忠诚于陛下和元都。若不能增添人手,便要从别处调兵。”
他说完这话,官员们全都低头不语,生怕自己忍不住去看丞相反应,如今元都兵权,部分在丞相手中,另一大半在兵部李孟大军旗下,帝后即位,两边都按兵不动,不免都在提防,好在戚沐倾即位时间尚短,没有作乱战争需要出兵,勉强还能维持平和,但是如今新后已经即位,收兵权是迟早的事情,怎么收复就要看新后的本事,李尚书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仅没有提出交权,反而还狮子大开口增加兵部人手,不是对丞相的挑衅就是对新后的不满。
选后大典众人皆是清明,当时皇后表现差强人意,若不是途中跑出来个影卫捣乱,鹿死谁手还不好说,李尚书如今肆无忌惮张嘴就要三十万万人马,想必不是真心挑衅丞相,就是要给皇后难堪了。这到底是兵部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谁也不敢妄下断言,整个朝堂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戚沐倾刚想说再议,翟湮寂便开口了:“李大人言之有理,只是纳兵之事不能说办就办,本宫即位以来,承蒙祖训,恪尽职守,点兵部尚书麾下有精兵十二万,士兵十七万,孟将军麾下,也有士兵九万,丞相麾下有精兵七万,士兵十五万,算来我元都兵马丰裕,虽暂时由各位大人管辖,但是兵力相合,绝非外邦小国能侵犯的。李长卿且放宽心思,新兵还是要招的,皇帝如今继承大统,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本宫本想从兵部和丞相手中招揽精兵组队,但是今日听李长卿所言,不由得深思熟虑,新兵操练最少三年,待他们养成去守国之边疆怕是困难,如此,由本宫来亲自教导新兵,守疆之事,则由丞相和兵部两边派兵前去,至于人数我跟陛下商议后定夺。这样一来,边疆平和可守,国内安定也治,可谓上策,陛下以为如何?”
戚沐倾颇为意外的看着他的皇后,成婚多日,皇后在大殿之上一向低调示人,连他都觉得翟湮寂是个沉闷盲从之辈,只是得了相父的命令来守护自己的性命安全,全然不知他竟然有如此睿智且牙尖嘴利的一面,李丞相这番说辞怕是早有准备,却被翟湮寂三言两句将了一军。吃了个哑巴亏不说,还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口。不仅如此,翟湮寂连翟丞相的兵权也做了削弱,若是真的一心为皇帝考虑,此举可谓是一箭双雕。
第二十四章
百官这才恍若。翟湮寂不愧是丞相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反应之快,下决定直果断,以他的年纪和修为实属难得。翟丞相眯起眼睛,突然躬身道:“老臣听遣皇帝、皇后安排。”
朝堂父子联手逼宫,兵部的人脸色都很难看,惶恐地看向李尚书,李尚书尚未出声,孟将军便按捺不住,出列抱拳说:“启奏陛下,我那九万将士都是我一手提拔操练,突然易主怕是难以驯服!”
李尚书微微皱眉,戚沐倾说:“如此,恐怕只能劳顿孟将军带兵去边境了。”
孟将军一愣,还要说话,李尚书已经站到他前面冷声说:“陛下三思,如今边境只是偶尔作乱,并非开战,贸然让孟将军带兵前往,万一那些小国惊恐慌于自保,恐怕更生战事,依老臣之见,不如潜派个小将先去探探风头,再作打算。”
戚沐倾眉毛微挑:“如此,孤和皇后再议吧。”
翟湮寂依旧抿着嘴,面无表情,仿佛刚刚毫不留情面的言论不是出自他的口中,群臣偷偷在底下交换眼神,这对年轻的小夫妻,果然不好惹,当初皇帝选中翟湮寂做后,朝堂上看法不一,有人觉得是他要依附偏颇丞相一方,可有人觉得他是挟天子令诸侯,把丞相独子当做人质扣押在宫里。强权之争,稍有不慎就要摔大跟头,所谓皇权就好比抽陀螺,鞭子攥在皇帝手里,他轻轻用力,传到鞭梢便是狠狠地一下,抽的陀螺团团转圈,刚刚的对峙气氛弄得朝堂十分紧张,群臣们都缩着脖子不说话。
戚沐倾看了看众人说:“孤即位之后,多劳众卿为孤分忧,孤与皇后甚是欣慰。这几日礼部给宫中搬来不少金桂,雏菊,甚是美轮美奂,如今又正值食蟹的好时节,南方上供了不少肥美河蟹,这样吧,过几日孤在宫中摆筵,宴请群臣,三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他轻笑两声:“往时宴请各位卿家,卿们都携家带口,显得孤孤苦伶仃,如今孤也是有依靠有伴侣的人了。”
翟湮寂微微低头:“陛下……”
戚沐倾大笑两声:“朝堂之上,有君臣,无夫妻,下朝之后,孤再同皇后细说吧。”
皇帝在朝堂上如此,显然是对皇后刚刚的表现龙颜大悦。他眯着眼睛冲黄门官示意一下,黄门官慌忙跑到前面:“退朝!百官行礼,帝后先行。”
翟湮寂跟着戚沐倾走到出朝阳正殿,戚沐倾的脸一下板起来:“这个老狐狸。”
翟湮寂小声说:“陛下回去再说吧。”
戚沐倾伸手抓住他的手:“多亏你反应快,不让要让这老东西算计了。”
梁婵月跟黄门官对视一眼,识趣的各自走开了。
翟湮寂说:“臣也是一时本能反应,兵部此举不见得是针对陛下,应当是针对臣,若此次退让,他日必定后患无穷,事出紧张,臣来不及跟陛下商量,就自作主张,还往陛下不要怪罪。”
戚沐倾轻笑:“梓潼何出此言,帝后一体同心,当着孤面欺辱你就是映射孤。况且此次梓潼表现出色,震慑了那一帮老臣,孤欣赏还来不及。哪有怪罪的道理?”
他此番话虽然说得十分温和,“梓潼”两字却不及脱口而出的一句“你”来的亲热,翟湮寂知道是自己依然试探的态度让他迟疑了态度,但是伴君如伴虎,他实在不敢造次,今日他们相依为命,规矩道理全然都可不顾,若是有一日皇帝待他可有可无,那时若想除之,往日的字字句句都可能成为罪证,就像先后一样。
俩人刚刚的热枕一时间荡然无存,翟湮寂低头说:“若是陛下要备下蟹宴,臣即刻交代下去,让膳房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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