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沐倾扫视了一下众人的脸色,把眼睛盯着孟乔褚身上:“孟少卿。”
孟乔褚连忙出列:“小臣在。”
戚沐倾说:“你父亲可好些了么?”
几天前孟将军就跟皇帝告假,说自己得了急症,无法上朝。
孟乔褚说:“家父已经好些了。”
戚沐倾说:“如此,李卿家与孟将军交好,替孤多去探视。”
李珏昌面不改色地说:“臣遵旨。”
翟湮寂微微垂下眼皮,看了李钰昌一眼,朗声道:“李尚书,正月里,陛下就要迎娶皇妃进宫,家中事宜有劳尚书和夫人关照,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点就是,本宫一定着力办理。”
李钰昌看了小皇后一眼,浅笑道:“是,老臣知道了。”
帝后对视一下,戚沐倾示意了一下黄门官,黄门官刚要扯嗓子,翟慕白突然抬起眼皮说道:“陛下,皇后的母亲近日有些挂念皇后,可否请皇后朝会后,随我回相府去探视他母亲?”
戚沐倾说:“这是理所应当,孤会叫人备下贺礼亲自送皇后归省。”
百官都低头不语,心中不免觉得,李丞相一再试探和越位,如今终于动摇了丞相的位置,丞相不得不要对孤军奋战的儿子施以援手了。
第四十五章
下朝后,翟湮寂换了朝服,准备跟父亲回家探视,戚沐倾叫梁婵月去准备礼物,拉着翟湮寂的手说:“眼下风声太紧,委屈梓潼自己回去,相父突然叫你,想必是有事情要交代,若是有难处,即刻回来找孤。”
翟湮寂说:“臣知道。”
戚沐倾看着他,半晌才放开手:“去吧,孤等你回来用晚膳。”
翟湮寂点点头,带着早就候在门口的梁婵月走到午门之外。
门外,翟慕白带着戚永琛在马车中等候,翟湮寂对梁婵月叮嘱了几句,就走上父亲的马车。
戚永琛在朝堂上一向少言寡语,如今见了翟湮寂,不免关切几句:“一切可好?”
翟湮寂跟他说了几句,翟慕白则一直望着窗外,闷不做声。
到了相府,丞相夫人依照往日站在门口等候,待看到翟湮寂从丞相身后走下来,蓦然张大双眼,高兴得不知如何才好,她走上前来抓住儿子的手:“湮寂,你怎么回来了?”
翟湮寂每日上朝都能看见父亲和表弟,唯独无法见到母亲,今日终于相见,也很高兴:“母亲。”
翟夫人拉着他,上下打量了几次,直到丞相说:“先进屋罢。”才攥紧儿子的手,拉他进相府。
相府依旧的冷清肃静,冬日冉冉,前几日又刚下过一场雪,满园更显荒芜之色,毫无生气。翟湮寂看着这繁华却静谧的住处,心中不自觉叹息。丞相和夫人只有他一个儿子,又嫁到皇宫去,连戚永琛不远日也要独立门户,偌大的相府,只剩他们两个不曾交心之人,各过各的日子。他心中困苦,又不知从何说起,父母这段姻缘,就如丞相府一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翟夫人带儿子回了卧房,丞相也没有阻拦,只是淡淡地让翟湮寂同母亲说完话去书房找他。
翟夫人同翟湮寂说知心话时从不背着戚永琛,戚王爷跟着到了姨母的卧室,门还未关上便问:“湮寂,皇帝真的下了决定要把李凌姬赐给你?”
翟湮寂垂下眼皮:“嗯。”
翟夫人对朝堂之事也有所耳闻,叹息道:“皇帝的算盘倒是打得响,我听说这李翎妍生性刁蛮,李凌姬又生得一副妖媚之气,这样两个女子进了皇宫,倒是容易埋下祸根!皇帝这便是再为难你。”
翟湮寂不想让母亲误会皇帝,但是又知道母亲对皇家间隙已深,不愿多说平白惹母亲生气,只能说:“母亲也知道李氏姐妹?”
翟夫人看着窗外说:“我也是偶尔去李府里听说的,这个李凌姬是李尚书在在外弄得女子生下的庶出,倒是也算是个苦命的女子,只是我听夫人们说她举止轻薄,几次在皇宫里跟皇帝眉来眼去。如今皇帝把这么个人弄到你身边,怕是没有安好心。对了,我听说李家的长女要去做皇妃了?”
戚永琛负着手对姨母说:“的确是这样,原本湮寂做了皇后,就是绑定了皇家和相府,谁知道李尚书不仅要让大女儿做皇妃,还要让二女儿把持住皇后,这如意算盘未免也响了些,陛下也是鬼迷心窍,竟然就这么答应了。那李凌姬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女人,湮寂你万事小心啊。”
翟湮寂思虑了一下,低下头小声问道:“母亲,孩儿去选后大典之前,母亲可见过李尚书的夫人?孩儿选后那日的困顿,可否跟母亲有关?”
翟湮寂做皇后转眼已经半年,从未说起过当日选后的种种,这本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他突然这样提起,不仅翟夫人脸色微变,戚永琛也大吃一惊:“湮寂,你说什么呢……”
翟湮寂抿着嘴,一字一顿地说:“母亲,孩儿知道母亲设身处地为孩儿思量,但是李丞相三番五次为难孩儿,并不与孩儿为善,母亲不要听信丞相夫人的言辞,皇帝他,他待孩儿很好,还请母亲不要相信他人的话,陷孩儿于不仁不义……”
翟夫人眼睛一下睁大:“你说什么?”
翟湮寂堵在心口的话终于忍不住全盘托出,说:“母亲可知,那日茶饮,并非只让孩儿昏睡,更是让人狂躁药物,孩儿中了此毒,神志不清,癫痫痴幻,若是当日不慎伤害了皇帝,全家都要被孩儿牵连。是皇帝给儿臣饮了解药,若非如此,事情便不可挽回了。”
翟夫人一下子坐在床上,戚永琛扶住她:“姨母小心,湮寂,姨母也不是故意为之,她也是有苦衷……”
翟湮寂见状,连忙解释道:“孩儿绝无怪母亲的意思,只是如今我已经嫁给皇帝,除了跟他并肩作战再无退路。李丞相之流必定要跟我争夺权力,孩儿别无他意只是怕母亲被他人利用。”
翟夫人眼神微微空洞地看着地面:“你这样信任皇帝,他说的话你竟然全都信了?我倒是忘了,你如今已经是皇后,那么皇后今日是来对母亲兴师问罪的么?”
翟湮寂慌忙地摇头:“孩儿不敢,母亲,孩儿没有这样的意思……”
翟夫人扬手制止了他的话:“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的心中已经完全相信了皇帝,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了。”
翟湮寂抿着嘴,竟然没有发声。
戚永琛惊讶地看着翟湮寂,眼神中生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翟夫人又问道:“你跟皇帝……他待你好吗?”
翟湮寂说:“他待我很好……”
翟夫人又问:“你跟他……可曾生出情爱关系?”
翟湮寂抿着嘴:“……是。”
戚永琛猛地看向翟湮寂,翟湮寂只是低着头。
翟夫人闭上眼睛,一连串泪珠从她的眼中扑簌簌滚落下来:“到底还是这样!母亲的话你为何就是不听?这是什么国法,将男子和男子捆绑在一处,行夫妻礼仪。怎么能不生情愫?我倒是情愿那日你真的癫狂,杀了小皇帝,我们一家子赔上命,这世间倒是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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