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湮寂微微皱眉:“可是那又何必大费周章把李翎妍嫁给你?李凌姬不是更加……”
戚沐倾浅笑,伸手轻轻点点他的额头:“傻小子,李翎妍性子高傲,整日一副三烈九贞的模样示人,若是出事必定是你强迫于她,况且她不仅是李珏昌的女儿,外公又是镇守元都城门的三朝元老杨家,怎么是李凌姬一个妾室女儿能攀比的?”
翟湮寂想想皇帝说的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只要他不是想残害陛下,谋权篡位,别的臣都可以忍,等到时机成熟……”
戚沐倾说:“不能再等了,湮寂,今日你跟我交底,丞相的兵权到底在不在你这里?”
翟湮寂说:“兵权不在我手上,但是我性命担保,只要是陛下要用,父亲绝无二话。”他想了想:“若是你不放心,我去找我父亲把兵权要到手。”
戚沐倾摇头:“我不是不信丞相,今日要不是丞相出兵,李孟很可能狗急跳墙,单凭你我的能力根本抵挡不了。只是李孟的爪牙都能伸到咱们这儿,更何况是相府?””
戚沐倾知道皇后此番言论,便是把心都掏给自己了,他安抚地亲亲他的额头:“我知道,我都知道,甚至,丞相为何如此帮我,我心中也明了,这些年我活在皇宫里,一边是阿谀奉承的别有用心,一边是不断打压的夺权削弱,相父虽然没有私心,但是对我及其严格,说是九五之尊,我就像是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野兽。我……我跟旁人不同,我也没有人说,怕别人当我是怪物。唯有把持权力,才能生存……”他想到儿时,只觉得胸口窒息:“我当时跟你说过,我同旁人不一样,况且父皇不爱理睬我,父后总是厌恶我,我……其实……我跟你不太一样……我是……”
他抿了抿嘴,觉得肩膀微微一沉,偏过头,翟湮寂靠着他的肩膀已经睡着了。
他微微叹息了一下,想到翟湮寂这一天担惊受怕,又经历了大起大落,倦怠了也是平常。他轻轻抚摸翟湮寂的长发,如今他们才真的算上了患难夫妻,以后怕是遇到什么变故,都不会分离了吧?
他想到如此,又漾出一个笑容。
第六十四章
帝后接连多日没有上朝,后宫中是皇后和皇妃,到了前朝旧事丞相和尚书两股势力暗中较劲,李氏姐妹被影卫抓起来,关押在宫内的密室里,皇帝昏迷的时候,影卫顾不上管她们,俩人灰头土脸地被关了几日,也不见来人。以为就要被饿死在这里了。李翎妍从未收到过如此待遇,她终于明白此刻她英明神武的爹爹再也不是她的保护伞,被关在这个鬼地方,谁都不能来救她,再也没有平时的嚣张跋扈,整日默默垂泪。反倒是人前总是谦逊温和的李凌姬,整个人都要崩溃,在里面嘶吼叫骂,她想到自己多年来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好不容易她以为自己能攀附上皇帝,能得一个为主人效力的机会,却不想看似对自己暗生情愫的皇帝,竟然为了个男人对她翻脸。
翟湮寂一日跟梁婵月闲话,说起当时的情况,梁婵月感慨道:“当时陛下看到殿下的模样,这个人都癫狂了,吼着让影卫杀了皇妃和李大人,好在黄门侍郎平时与影卫有几分交情,恳求他们等皇帝清醒再处置。您是没见到陛下当时的样子,真是可怕,他竟然用殿下自刎的刀子割破了胳膊,真是吓死小臣了。”
翟湮寂当时神志不清,依稀感觉到皇帝抱着他痛哭,仿佛把什么灌到他嘴里,醒来后,更觉出满口的血腥,他最初只当是自己咬破了嘴唇,如今被梁婵月一说,才觉出不是自己混乱时候,伤了皇帝,还吸吮了他的血吧?
他微微皱眉:“那么皇妃她们人呢?”
“被影卫关在宫里。”戚沐倾边说边走进来。
翟湮寂站起来:“陛下怎么起来了?”
戚沐倾冲着他浅笑:“不妨事。”
先帝御赐的还阳药丸有奇效,他已经恢复了健康,翟湮寂走过去说:“那也总要多静养才好。”
梁婵月有眼色地起身告退,顺便带走了几个内侍宫女。
正宫内燃着安神聚气的凝香,天气虽寒,但是正午太阳高照进来,倒也有几分和煦温暖。戚沐倾抓住翟湮寂的手掌,抚在自己的面颊上许久才说:“湮寂,我不想等了。”
翟湮寂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陛下主意已定,臣一定全力配合。”
戚沐倾说:“湮寂,你且答应我一点,无论成与否,一定不可伤及自身。江山天下,谁来做皇帝都一样度日,但是于我来说,湮寂若是不在了,江山不过是登高处的一跃,海浪边的漂浮,天下不过是……”
翟湮寂忍不住转头:“陛下!”
戚沐倾伸手抱住他,翟湮寂也回抱住他,两个人不再说话,也不想多做什么,和李孟的一战,他们并没有十足把握,毕竟他们还年轻,并不是李孟两员大将的对手,况且天下兵权现如今又分散各处,此刻并不是好时机,只是李孟犯了他们的大忌,伤害了他们彼此心中最重要的人,即便是拼了性命,他们也要护对方周全。
这日上朝时候,皇帝刚走上金銮殿,下面的人就瞪大了双眼。原来上朝的人竟然只有皇帝自己。虽然说后宫发生的事情总是被一柄城墙遮挡着,但是这天下总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嘴严的宫人们也抵不住臣子们察言观色和旁敲侧击。大家隐约知道皇后和皇妃之间似乎因为什么事闹了矛盾,但具体是什么矛盾又说不清楚。如今丞相和李尚书势均力敌,后妃之战可不是皇帝的妻子们争宠这么简单。大家心中跟明镜一样,全都伸长了脖子看皇帝的态度。
皇帝脸上与往日也大不同,满脸的铁青,连皇后为什么没来上朝都没有说明,先是摔了奏折,而后又是云山雾里怒骂一通,众人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被派去江南的夏涌铭密报说:萧贺在江南,贪赃枉法,每每跟朝廷索要的银两全都塞到了自己的腰包,什么大坝什么灾民都是他聚敛财务的幌子。萧贺在江南还做了土霸王,干的是土匪的勾当,别看他在帝都连宅门都没有一个,江南处处都是他的私产,不仅如此他还纳了十几房的妻妾,江南美女多,一半都被他霸占……
奏折滚在地上,站在队首的官员们都偷偷查看,果不其然是夏涌铭的字体和印章。
黄门官听的直挤眼睛,这夏大人对萧大人的意见不小啊。
萧贺为人乖戾,舌头又毒,在朝中结仇不少。对他有意见的大有人在,只是迫于皇帝对其的偏颇,敢怒不敢言。他官位不是考取的,别说没有师父和门客,同僚中也少有人跟他走动,他是皇帝带回来的一个江湖浪子,当初皇帝执意要把他安插在群臣之中,还流传过是不是看上眼了想留着当皇后的传言,虽然后来皇后没当成还边贬去了江南,但是皇帝似乎还是挺待见他。
如今倒是应了那句墙倒众人推,当初被他气得要撞柱子血谏的老臣们纷纷摩拳擦掌,表示此人非得立即擒拿不可,多等一会儿都怕皇帝动了恻隐之心,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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