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湮寂也不敢多话,只懵懵懂懂的跟着皇帝往前走,戚沐倾拉他到露台正位,站好,一旁的黄门侍郎大喊一声:“百官给皇帝、皇后行礼,跪!”
一声令下,文武百官都整理朝服,整齐跪倒行大礼:“臣等叩见皇帝、皇后,恭贺皇帝、皇后。”
戚沐倾伸手搀扶起翟丞相:“相父不必行此大礼。”
翟湮寂也走到父亲面前,垂首回礼:“父亲快请起。”
翟丞相眯起眼睛,看着身着黄袍,头顶皇冠的年轻帝王,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他微微张嘴,心口却是一个收缩,几乎要漾出血来,翟湮寂扶他起来,眼神微微还有些涣散,翟慕白看着儿子微微苍白的脸,抿了抿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李胜成和孟乔褚分别回到父亲身边,孟乔褚的父亲孟孔哲是兵部尚书最得力的助手,比他儿子性情暴躁,几次脸红脖子粗地想站起来抗议,都被李珏昌用眼神镇压了。
皇帝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他从桌上端过一杯酒,破损的地方在酒水里泡过,一抹红楚很快地融在里面,他被刺痛惹得皱起眉,很快就又恢复常态,走到翟湮寂身边,举杯说:“皇后此番辛苦,孤敬你一杯。”
翟湮寂并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带着点询问地看着父亲,翟慕白恢复往日的冷漠,并没有看他,他只得躬身行礼,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酒杯:“谢陛下。”
戚沐倾看着翟湮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转头看向文武百官:“今日大典,翟皇后文武双全,且能救孤于危难之中,众卿、众少卿可有非心悦诚服者否?”
底下三个莫名其妙就被输了比赛,错失凤冠的小将,低着脑袋,生怕一不小心就流露出不服气的表情,这夺后之战输得未免窝囊,到底是这翟湮寂真的看到了有刺客不管不顾扑过去救人,还是皇帝偏爱于他看到他快被打下擂台成心来这么一出,替心仪之人解围,谁也不敢妄议,底下一片肃静,戚沐倾点点头说:“既是如此,三日后正值十五,钦天监观天象序二十八宿,步五星日月,正是大吉之日,今日大典皇后已定,就定于十五当日大婚,新后既立,应宽容厚泽,特大赦天下三日。”
百官应道:“皇帝恩泽,皇后恩泽,天下之福。”
戚沐倾转头看着已经昏昏欲睡的翟湮寂:“皇后意下如何?”
翟湮寂浑身一个激灵,又要撩袍跪倒,戚沐倾拉住他:“梓潼与孤之间不必多礼。”
翟湮寂恭顺低头道:“全凭陛下做主。”
戚沐倾点点头,对翟慕白说:“相父,孤的安排可仓促否?”
翟慕白说:“陛下思虑周到,老臣即刻准备。”
戚沐倾笑了笑:“即使如此,有劳相父,三日后,皇城朝歌开城门迎百官、子民入朝,孤亲自迎娶皇后进宫。”
说罢冲着黄门官一点头,黄门官清了清嗓子:“选后大典礼成,百官退朝。”
戚沐倾自然要先离场,他转头看看翟湮寂,从衣服下摆解下一个圆润的玉坠平安扣,交在翟湮寂手里:“以后有劳皇后照顾,三日后再相见。”
翟湮寂不知怎么,心口噗通噗通的跳起来,他连忙低下头:“是。”
第九章
戚沐倾摆驾回宫,后面浩浩荡荡跟着内管和侍卫,美艳的宫娥们也都不知何时换回了正装跟在后面,待皇帝上了金銮车,众臣子才在一片:“恭送陛下”声中站起身子,今日封后大典也是选举能人贤士的考场,优异者都被皇帝尽收眼底,皇帝登基时间不长,正是用人之际,做皇后也好,做大臣也好。只要能被皇帝重用,照样光宗耀祖,成为国家栋梁。
翟湮寂跟着翟慕白走下露台,戚永琛走过来扶住他:“湮寂,你怎么样了?”
周围的人还未走尽,翟湮寂连忙行礼:“谢琛王殿下,臣无恙。”
话这样说,他却果真觉得身子并没有起初那样疼痛,甚至连被孟公子一脚踢断的手臂都渐渐恢复了知觉,他料想可能是母亲给他送的汤水果然还是无毒的东西,药效过了便渐渐恢复神智,他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身子麻木的错觉罢了,戚永琛看着他,苦笑一声:“你这是做什么?若是行礼,也该是我对皇后行礼。”
两个侍卫走上前来,对戚永琛行礼道:“拜见琛王殿下,陛下有旨,请琛王前去一叙。”
戚永琛只得点头:“知道了。”
他伸手拍了拍翟湮寂,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跟着侍卫走了。
翟慕白在前面站住脚,转头问道:“怎么弱成这个样子?”
翟湮寂低头回答:“是孩儿一时疏忽,昨夜寝食难安,今日就有些困顿。让父亲失望了。”
翟慕白并没有多说,大约是无论过程如何,都达到了他长久以来的目的,他没走几步,就被同僚们团团围住,抱拳道喜:“恭喜丞相荣升国丈。”
丞相和兵部尚书分割朝中势力,一个辅佐皇帝成长,一个手握重兵大权,皇后之争,不止是比两人谁的儿子更成器,更是要比谁的根基扎的更深,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谁家出了皇后、皇妃,都是朝中众人动作的风向标。
李珏昌带着儿子走上前来,众人连忙让开,李珏昌皮笑肉不笑地对翟慕白拱手说:“恭喜丞相,恭喜皇后。”
翟湮寂敏锐地察觉出此人眼中带着一闪而过的不屑,只当是没看见,丞相回礼道:“也恭喜李公子封小将。”
两人相互道贺,倒惹得百官倒退几步,只觉得是两相对峙,气氛紧张。
寒暄几句之后,翟慕白带着儿子走到丞相府的轿撵旁边,翟湮寂本应当骑马回去,但是他脑子依然混沌,翟慕白看了他一眼,难得开口体恤道:“你受了伤,就坐在轿子里吧。如今就要大婚了,还是不要有闪失的好。”
翟湮寂点点头,翟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快步走来,她心疼地摸着儿子汗湿的头发,眼里闪烁着点滴泪痕:“我的孩子,让你受苦了。是母亲害你受苦了,我的傻孩子……”
翟湮寂连忙打断:“是孩儿自己不争气,跟母亲无关。”
翟慕白看着夫人,终究是没有出声责备,转过身子跨上他心爱的黑马:“好了,回去再说吧。”
翟湮寂爬上马车,几乎是刚坐在上面就闭着眼睛昏睡过去,翟夫人用帕子给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看在他睡着还攥在手里的平安玉扣,抹着眼泪想,这大约便是命吧。
这孩子,终究是皇家的人,终究要走皇后的路。
丞相府的轿撵走远了,李珏昌和孟孔哲两人对视一眼,孟将军是个火爆性子,见人走了,便冷笑道:“丞相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响,小皇帝如今成年了,不好管束了,就干脆把儿子送去当皇后。”
他手下一个副将旁敲侧击道:“孟兄且看着吧,陛下如今羽翼渐渐丰满,怎么还甘心受他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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