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口处传来一阵响动,柴门被一个朴素的男人推开了,那男人扶助了他的妻,关切地说道:“都叫你莫要乱动了,你还乱走……”那妇人一脸幸福地挽着男人的手臂说:“有什么关系,我的腿酸得厉害啊……都一天没有活动了……”
突然,方梨有股想哭的冲动,自己有孕在身,而他的靖言哥又在哪里?那夫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方梨的身边。妇人开口道:“姑娘,你到底是怎么了?大雪的天还挺着肚子到处走,要不是四哥他发现了你,只怕你现在……唉……”
后来方梨才知道了那一对夫妇姓李,住在洛阳城南的荒山上靠打猎劈柴为生。方梨虽一再坚持要到洛阳城去,但是妇人却劝说她道“现在大雪封山,进城谈何容易。再加上你现在又要临盆了,待雪小些了,让四哥送你进城。”如果没有李氏夫妻,方梨只怕早已葬身雪野,方梨拉住李氏的手流泪说:“姐姐,好姐姐,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答……今生如果报不了,我来生一定会报……”
但是,十六年前的那场雪下得实在是太久了,还不等方梨被送进城,她腹中的小生命已经要等不住般想要出身。巧的是那一夜李氏的孩子也降生了……
没有接生婆,方梨和李氏彼此鼓励着拼命把孩子生下来。房门外的四哥焦急地踱来踱去,知道听到房间里相继传出的两声啼哭,才猛地抬起了头,推门就进。那时侯的方梨早已经昏迷不醒了,只剩下气喘吁吁的李氏断断续续说着:“四哥……四哥……”
但另人意料不到的是李氏所生的--是一个死婴。
那两声宣告了生命降临的啼哭,全都是方梨的孩子发出来的。李氏身体孱弱,早有医师说过不能再生第二胎。但是,荒山之中,如果没有一个男孩子继承,要叫这对夫妇如何养老?“四哥……”李氏看着昏迷中的方梨低声说着,“她一个单身女子,自己生活就已经很困难了,如果还要叫她拉扯着两个孩子……那……不是太难为她了么……”李氏说这话的时候泪水滑落了下来,孩子都是骨里的骨肉里的肉,硬生生地拆散母子岂不残忍?但是……但是……
李氏话里的意思,四哥也听得明白,于是那夜他埋葬了自己还没睁眼就夭折了的孩子……
李氏给自己私自抱认的孩子取名叫冬儿,而方梨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琪儿。气候转暖,冰雪消融,当方梨终于再次见到李靖言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的初春了。她一辈子也不能忘记那一刻,李靖言身着红袍高高跨坐在系着红丝绸的马上,身后是一顶摇摇摆摆精致的红轿,震天的喜乐和着铜罗的声音。他要娶妻了,那喜轿里坐的人又是谁?
那一刻,方梨想冲出去把那轿子里的人给拽出来,“你下来!你给我下来!这是我的位置!你给我下来!”然而残忍的真相背叛了誓言,滚滚的泪水背叛坚强,喧嚣的人群里方梨只能蜷缩下了身体,右手紧紧地握住,仿佛想要捏碎什么,手掌中那颗绯红的玛瑙石艳丽的颜色就像要滴出血来……
宁嘉承……你不是宁嘉承!你明明就是我的靖言哥啊……你几时变成了潇湘馆的馆主……你又为什么要负了我……现在倚天阁回不去,李靖言亦有了他的娇妻。那么自己到底算什么?方梨一路跟着喜轿跑到了宁府,“你们放我进去啊,我要见他!”一遍一遍撕心裂肺的吼叫被门卫抡过来的一个巴掌掴得断了生气,他们厌恶地说“疯婆子,莫在这里来生事。”
这时候有一顶轿子听到了门边,那轿子正是宁霜的,向门卫询问了一会儿后,宁霜看了方梨一眼,想到她就是倚天阁主的女儿么?哥哥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就是她么?宁霜从地上把方梨扶起来,说到:“好姐姐,我们进去再说吧……”
“哥哥他不是负了你,而是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所有的人都以为你已遭什么不测了……”宁霜幽幽地说着,“现在你竟然突然出现了,只怕……我们潇湘馆要遭殃了……”狡黠地挑了挑眼角,宁霜见方梨没有任何反应,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如果让倚天阁老阁主他知道哥哥他骗了他的女儿,让他在南狮堂那边抬不起头,必定会嫉恨着我们潇湘馆。哥哥那么喜欢你,如果纳你做了妾,正妻娘家那边也是我们潇湘开罪不起的人……唉,没想到哥哥刚一即位,就接到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
“你莫要说了……”宁霜话里的意思方梨听得明白得很,无非是让方梨就当自己死了,不要再找上宁府,“我一辈子也不会让他知道我在洛阳的……你可以放心……”
宁霜笑笑说:“那样就最好。”
在方梨的有身之年,她的确是信守着她对宁霜的这一个承诺。但是宁霜却万万没有想到,方梨早已生下了宁嘉承的孩子。造化弄人,李氏夫妇不久后双双死于一场恶疾,方梨为报李氏夫妇的恩德抚养着他们的遗孤冬儿,但她即使到死的那一天也不知道冬儿是他的孩子。
十三年后的一个大雪夜里,方梨病逝,死前她让琪儿发誓说此生绝对不能踏进宁府门槛一步。方梨尸骨未寒,冬儿又高烧不退。“难道所有的人都要离开我了么?”那一晚,琪儿抱着冬儿无力地喃喃念叨着这句话。最后,琪儿带着重病的冬儿和那颗血红的玛瑙石作为信物来到宁府,宁嘉承认了冬儿,为他改名为宁天琪,从此潇湘馆又多了一个宁二少,而那之后琪儿就不知所踪,不过醉红楼里却多了一个清秀的男娼……
玉蝴蝶之潇湘 第十九章
“天琪……”宁天陌看着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天琪,忧郁地唤了一声,“你到底是怎么了?”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宁天陌越看眼前的这个人就越觉得陌生。
“不要叫我天琪!”宁天琪突然抬了头瞪着身旁的宁天陌,两眼里的怒火让宁天陌不寒而栗,宁天琪还想张口说什么,但却被一阵不受身体控制的激烈咳嗽声给打断了,半天才又勉强说出话来,“宁天陌……咳咳……我本来以为你们宁家的人可以救冬儿一命……没想到,你们不但没有能力治好他的病,甚至……你,你竟然还想强暴他!你们宁家没有一个像人的东西,畜生,全都是一群衣冠禽兽!”
“你到底是谁?”宁天陌被这些从天琪口中吐出的咒骂给征住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他想象不到的程度。
“我是谁?你问我是谁……呵呵……原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么……”天琪苦笑着望着宁天陌,“宁天陌,你知道不知道……被利器穿透身体可是很痛苦的!”
“你!”宁天陌的脑袋里面轰隆一下炸开了,怎么可能,眼前的这个人难道不是天琪,而是千芩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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