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会站在这里,从一开始便是做好了选择。听了风霁月的话,似是狠下了心,一把扣住了婴儿的脖子,用力掐了下去,几乎同时,藏在他另一只手里的金针也刺进了孩子体内。
懵懂的幼儿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已然没有了呼吸,挥舞的手臂软塌塌地耷拉下来,温辞双目刺红,死死盯着风霁月:“国师,你满意了吗?”
风霁月上前接过尸体,借着祝祷仪式快速查探了婴儿的脉搏,确认孩子没有呼吸心跳后,才故作悲悯之态道:“息之,宁之;归之,安之。”
“王爷,此子不能入皇室宗祠,就有司天监代为安葬了。”风霁月随手将尸体递给身后的少司:“我要往陛下处上奏此处情况,王爷可要同行。”
温辞一拂袖,语气生硬道:“我身体不适,国师自己去吧。”
说罢,转身上了轿子,而后对伺候皇上的侍者道:“告诉陛下,近几日我要闭关,早朝就不来了。”
这话说的是相当任性了,可那侍者只是恭敬地“喏”了一声,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果不其然,听了侍者的话,温晟殷也只是苦笑着摇摇头:“随他吧,这次是我为难他了,也难怪他不想见我。”
站在殿下的风霁月闻言脸色立刻阴沉了几分,只是当温晟殷看过来时,又恢复了昔日的淡然。
待他出了议事房,抱着婴儿尸体的少司开口问道:“国师,小皇子要安葬于哪里?”
风霁月嗤笑了一声:“给灾星寻个风水宝地,是怕他入世皇家的福分太小了吗?寻处乱葬岗扔了就行。”
“这……”
“无碍,陛下知晓的。”
“遵命。”
这时夜已经深了,天空还飘着毛毛细雨,少司怀里抱着尸体,匆匆行于林间。虫鸣悉索,寒鸦凄切,穿林而来的风声犹如幽魂呜咽,陡然升起一股诡异之感。
司天监之人本就信奉神鬼只说,那少司心下大慌,愈发害怕恐惧,见到了地方,把尸体丢下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离开了乱葬岗。
温辞回到府中,直接走进了练功房,交代了仆役谁也不许打扰后,将门从内侧反锁。
门刚关上,少年脸上木然的神情立刻变了,他快速换上了夜行衣,从房内的一个瓷瓶中取出一直金色的飞虫,匆匆由密道离开了王府。
出去后,温辞放开手中的飞虫,跟在它的后面,向城外的乱葬岗飞奔。他猜到风霁月定不会好心安葬,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做到如此地步,也不知这刚刚出生的婴儿,究竟哪里碍到了他的眼。
时间越来越紧迫,温辞心里算着时辰,再提内劲,几乎将自己逼迫到了极限。在飞虫停下徘徊时,少年只觉得双脚一软,直接跪在了泥泞中。
他顾不得这些,在废墟中焦急地翻找着婴儿的尸体。幸好那名少司胆小,没有往乱葬岗的深处丢弃,不多会温辞便摸到了那只冰凉又柔软的小手。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灵感来自《霹雳布袋戏》蚁裳顾命和菩提双子。
第2章 第二章
温辞抱着那具小小的身躯,强迫着平稳自己的呼吸,接下来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池。
他用衣袖擦拭去婴儿脸上的泥污,右手握拳以内力叩击心脏附近,顿时原本没入孩子体内的金针破声而出。
少年又快速拍了几处穴位,紧张地用手探着脉搏,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指尖平静无波,婴儿没有丁点要清醒的迹象。
不可能,他一直卡着时辰,明明没有逾出限时,不应该出问题的?可是为什么孩子没有恢复心跳?为什么?
温辞咬着下唇,一拳击在了地上。鲜血顺着手背滴落进土中,懊悔、愤怒、悲哀尽数袭来,如烈焰一般炙烤着心脏。
挂在脖间的饰物因着少年剧烈地动作从领口掉了出来,温辞怔怔地看着在胸口摇晃的东西,眸光一闪,欣喜之情溢出。
他取下饰物,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铜制圆球,从外表看来,似是个廉价不起眼的小玩意。
温辞按着铜球两侧,来回旋转了几次,小球便从中间打开,铜球连接的边缘如锯齿一般,是个相当精致小巧的机关。而在铜球内部镀着一层寒凉白玉,显然是用来储存里面的那颗药丸。
少年拿起药丸正要放入口中,目光在婴儿身上停留片刻,又将药丸一分为二,一半放回铜球中重新锁起,一半塞入自己口中。
药丸在温热的口腔中化为液体,温辞低头哺入婴儿的口中,同时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内力。当指尖传来熟悉的跳动时,精神一直紧绷的少年再也忍不住,泪水混着雨水簌簌滴落。
“太好了,太好了……”
许是身上的黏腻让婴儿不舒服,又或是腹内饥饿,恢复呼吸的小孩哭喊出声,只是那声音虚弱地仿佛风中烛火,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温辞赶紧擦干眼泪,抱起孩子就往附近的城镇跑去。他不能回帝都,在那里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冒然带着孩子回去,只会为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他太了解温晟殷的个性了,这个皇帝虽重情义,却有一个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区。你可以在温晟殷面前任性,质疑反驳,但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欺瞒他。
温晟殷曾经被朋友背叛过,差点因此命丧黄泉,所以对待别人的欺骗,他有近乎变态的怨憎。
在天光破晓时,温辞终于看到了远处升起的炊烟,这里是离帝都最近的太平镇。一个男人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太过扎眼,温辞只得先去买了套女装和新的襁褓,给自己和孩子换上后才从正门进入太平镇。
小孩的情况并不好,金针锁脉的损伤和连夜风雨的寒冷饥饿,让他越来越虚弱。温辞戴着斗笠幕遮,寻了个客栈住下,假装自己口不能言,用笔墨让小二请了郎中和奶娘前来。
那半丸药确实不愧是救命的圣品,小孩只是有些体虚,并无大碍,主要还是饿着了,温辞提在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让奶娘伺候着小祖宗吃饱,一大一小都有些精疲力尽,两人挨着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等温辞再睁开眼时已是下午,小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也不哭闹。一只手抓着他一缕头发,嘬着另一只手的指头,傻乎乎地盯着他。
温辞顿时觉得整个心都化了,抱着小孩亲了亲他的额头道:“真乖~”
忙到现在少年滴水未进,便招呼小二送些饭菜,自己一边吃一边又给小孩喂了些奶水,开始思考之后的安排。
就算他有心抚养,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他,只能寻一户人家收养,方是上策。收养的人家无需大富大贵,他已经准备好了银票,能疼爱孩子更为重要。
温辞的时间不多,虽是提前找了闭关的借口,但如果有心人硬闯,发现他不在屋里,事情就会更加麻烦。他带着小孩在附近转了两天,终于找到合适的人家。
这家夫妻俩住在离太平镇不远的村子里,家境尚算殷实,只是二人多年无所出,经常去观音庙中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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