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竹囚林_司十四【完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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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在一个和善的陌生人面前钟离安竟然意外的坦诚。

  温辞本想借此机会探探他心里的想法,正要询问,钟离安先开口了,他瞥了一眼温辞的白发,唤道:“阿伯。”

  温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啊”了一声。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称呼,不由感叹,原来自己看起来这么老了。

  转念一想,他本就是小安叔叔辈的人,叫声伯伯也很正常。

  “你来这做什么?”钟离安问道。

  温辞点了点手中的树枝,写道:“寻人。”

  钟离安想起男人刚进来时的行为,自然而然的理解成对方是为了确认自己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而且仔细看去男人虽然衣服有些旧,料子确是上好的,浆洗得很干净,穿戴齐整讲究,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子优雅,不像是需要露宿破庙的落拓之人。

  “你以为我是你要找的人?”

  温辞点点头。却是心绪难言。

  什么以为,他明明就是,可自己却不能相认,不能解释。

  “抱歉,就算没有毁容,我也不会是你要找的人。”钟离安问道:“你要找的是谁?”

  “徒弟。”温辞一笔一划地写着。

  钟离安呆呆地看着那两个字,苦笑道:“我现在倒希望自己是阿伯你要找的人。”

  少年将目光投向门口,低声道:“可他不会找我的,他不要我了。”

  甚至恨不得他死掉。

  温辞手一抖,树枝掉到了地上,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拿起水囊喝了一口,又重新捡起树枝写道:“我一个人不太方便,你愿意帮我吗?”

  “只怕我会给阿伯带来麻烦。”钟离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温辞心中一阵激动,他原本以为要废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少年,结果只是稍微示弱这孩子就动了恻隐之心,他的小安终究是个心软的好孩子。

  “没关系,你等我。”温辞丢下树枝,直接用轻功飞了出去。留下钟离安一个人,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阿伯居然是个高手。

  他会答应陪同,一方面是感谢阿伯的食物和水,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害怕自己再这样无所事事地独自呆下去,迟早要被心里某些可怕的念头逼疯。

  钟离安并不如他表现得那般平静,藏在悲伤愤恨之下的魔鬼已经探出了触角。只不过爱和道德感还在约束着,但却也时时提醒他,让他不经意就被深渊吸引了目光。

  所以,他必须做些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温辞很快带着带着一套衣服和斗笠返回,他将斗笠扣在钟离安的头上,示意少年和他一起离开。

  二人进了客栈,小二迎了上来,吆喝道:“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温辞刚要开口,忽然想起自己是个哑巴,一着急把舌头给咬了,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二见他们没答话,又问了一遍。温辞拉过钟离安的手,在他手心上快速写了两个字,钟离安依着意思道:“住店。”

  “上房还是通铺?”小二打量了二人的穿着不确定问道。

  这次温辞没让小安开口,直接掏出银两塞了过去。小二多机灵,马上带路喊道:“两间上房,客官这边请。”

  安排好住处,温辞没有马上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让小二送桶热水到钟离安的屋里。他将买来的衣服放到床上,拿出纸笔写道:“你先梳洗,换身干净的衣裳,然后来我房间吃晚饭。”

  “让阿伯破费了,”钟离安不好意思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阿伯?”

  温辞的笔顿了顿,写道:“叫我哑伯就行了。”

  钟离安见他不愿意提起姓名,自然不会追问,点头应下。

  不多会小二就将热水送了上来,温辞也不好继续留下,便起身回了隔壁房间。小镇子客栈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他不需要刻意也能听到隔壁的水声。温辞坐在床上,取下面具,倚靠着墙壁慢慢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小安,对不起,对不起……”

  晚餐准备的非常丰盛,钟离安没有戴着斗笠,束起了长发后,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容更加清晰。

  少年悄悄观察着男人的反应,指着脸好奇道:“哑伯,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害怕或者恶心?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吧,这张脸就连我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

  因为在师父心里,小安最好看了。温辞在心中默默回答,写出来的又是另一番说辞:“愚者观人面,智者观人心,你是个好孩子。”

  钟离安张了张嘴,竟不敢接话,赶紧夹起一块藕饼咀嚼起来。

  他不是个好孩子,他的心里住着魔鬼。少年垂下眼帘,藏起他自己都觉得肮脏的情绪。

  温辞的面具只遮挡住了鼻子以上的部分,不影响吃饭,但他几乎没有怎么动筷子,只是啜着酒水。

  “哑伯,你为什么要带着面具?”钟离安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随口问道。

  温辞用筷子沾着酒在桌上慢慢写着:“因为我长了一张徒弟讨厌的脸。”

  钟离安心中莫名有些堵得慌:“他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师父?”

  “不是他的错,是我……”温辞写道:“对不住他。”

  小安,对不起。

  可这声对不起,你听不到。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温泽宁在房内思索许久,第二天温晟殷下朝后,他立刻去了书房。

  “父皇。”温泽宁用着平日乖巧的语气叫道,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温晟殷的情绪不是很好,温泽宁知晓八成和他的皇叔有关系,他紧张地握了握拳头,故作毫不知情地请求道:“父皇,宁儿想皇叔了,可以去找皇叔玩吗?”

  以往温泽宁去找温辞,都是如此请示的,虽明知会惹恼温晟殷,但这样一来可以洗清他通风报信的嫌疑,二来也能尝试看看,能否得知王府的情况。

  果不其然,温晟殷的脸色沉了下来,呵斥道:“皇叔?你心里是不是只有皇叔?!不如和你皇叔姓好了!”

  温泽宁心道,他父皇还真是气糊涂了,他皇叔也姓温。这话温泽宁当然不敢说出来,只能一脸茫然道:“父皇你别生气,宁儿不去就是了。”

  温晟殷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他缓了缓心情,道:“你皇叔身体不舒服,过些日子再去看他吧。”

  温晟殷只道温辞被风霁月打伤了手臂,养些时日就好了。

  明明如鲠在喉,温晟殷却无意再追究这件事情,哪怕是自我欺骗也好,因为他的手里需要抓住这份感情,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证明那个人说的话,都是错的。

  “嗯。”得知温辞平安,温泽宁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父皇,那宁儿回去读书了。”

  温晟殷没有多留,挥挥手让温泽宁退下,自己坐回椅子上,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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