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正阳想要称霸武林么?”月柔在一边问。
“所谓武林,在当权者眼中无不是一群匪类草寇,想要天下太平,非清除干净不可。现在主要是这两者相互利用罢了。”我向后一仰,靠在窗上。
“可是少庄主,洗砚阁的人为什么要逼你去?”
我看了尉迟城一眼,想必这个问题他已经酝酿了很久,可是就是没敢问。“我也不知道。也不一定就是洗砚阁的人干的。到时候再说。”
“公子你真的很厉害啊,懂得这么多。”以暖端着一盆水从外面进来:“天气热,公子洗把脸吧。”月柔疼爱似地摸摸他的脸,“照顾公子,你要多费心了。”以暖眨眨眼睛,眼神很纯:“哪里有,伺候公子是以暖的本分啊,以暖喜欢这样做。”
封锁还是没有解除。尉迟雷焕的话没有用,兰陵王的话却一定有用。我们换了通关文牒,出了易安城。以暖和月柔坐在马车上,我骑着若翼在外面跟着。马车里以暖笑得格格的,月柔在一旁轻声细语地讲着什么。
“白天的时候月柔跟你讲什么了?”
“公子!”以暖进门见我没睡,吓了一跳:“没有什么啊,就是讲公子小时候的事情……”
我沉默。过了一会,以暖红着眼睛说:“公子,以暖知错了,以暖不知道上下,以后以暖不敢了……”我叹口气,抚着额头。
“公子……是不是不喜欢月公子?”以暖小心翼翼地问。我抬眼盯着他看,看得他惊慌不已。“你最好不要背叛我,这算是我的忠告。不想效忠于我没有关系,但是我讨厌欺骗和背叛。你知道么?”
“以暖……知道,以后以暖一定会和月公子保持距离……”
“不用。你以后该怎样就怎样。你若是一心向着我,何须做这些表面功夫。”
以暖点点头,嗯了一声。
第12章
还算顺利,到了山阴镇。这一路上,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或许,是有人不想让我死,节外生枝。我在灯下静静地品着茶,豆大的烛火描画着室内的影子,魑魅魍魉。“谁?”我跳起来,迫夜飞入手中,我提起纵身跳出窗子,一路追去。前面的人身形挺拔,轻功飘逸,内力收放自如,绝对是个中高手。
“阁下一路相随,何不在目的地见上一面?”我运气喉中,千里传音。
“年轻人果然好内力,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深厚,难得!”那人奔出市区,我追到一片竹林,林内雾气迷茫,我提着剑,缓缓走进来,竟然追寻不到他的脉息。果然深厚,厉害。我掏出巾帕,蒙上双眼,迫夜鸣锋出鞘。
雷霆万钧,震位;水波不兴,坎位;风音缈缈,巽位;天火灼灼,离位。
刀剑相交,星火四溅。迫夜无光自荧,冷光潋滟,那人窄刀如墨,没夜无踪。我接了他四招,他似是一惊,旋身跳出圈去,远远地朗声笑道:“年轻人,已经很久没人能接我四招了。”
我也笑:“才四招而已么?”说罢一挑迫夜直逼他中院穴。他却笑道:“年纪轻轻,怎么就如此阴狠?”
“前辈承让,在下只想讨教一二。”
他却是一味地躲着我,并不正面迎剑。
“你到底师承哪里?”他惊道:“怎么会,你的气血怎么回事?为什么是逆转的?”我立于竹上,小指粗的细竹没半点弯曲。
“前辈到底是谁?可否赐教?”我微微一笑,迫夜的锋鸣越来越大。
“你不是知道了么?要不怎么会知道要蒙住眼睛,不去看那些幻像?”
“太虚刀,承让了。”我轻轻一揖他颔首点头。“很久不见了,福儿。”
“是啊,很久了,祖父。”
回去时,已经破晓。远远看见房门口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头靠在门框上已经睡着了。
以暖。
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睫毛浓密而上翘,舒舒服服地阖着。我抱起他,没几斤沉。手很凉,初夏时节夜露很重,还是凉气逼人的。这个笨蛋,缩在我房门口做什么?他在我怀里猫儿一样蹭了蹭,找了个舒服位置刚想接着睡,一瞬间看到我立刻清醒了。
“少爷!您,您回来了……”他仿佛很高兴似的,抓住我的胳膊,喋喋不休起来:“以暖真的很担心啊,少爷怎么出去这么就都还不回来……”我把他的外袍和鞋子脱掉,放进棉被里。以暖满脸通红,挣扎着说:“不行的,少爷,这是您的屋子,以暖等到您了就该回去准备伺候您梳洗了……”我把他用棉被裹好,不听他废话。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躺着,满脸羞红地不敢看我。
“怎么睡在门口?”我直视他。
“那个,昨天以暖见着少爷屋子里的灯一直亮着,所以想给少爷送宵夜,但是刚到走廊就看见少爷提着剑飞出去了……我担心少爷,只好在门口等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我心里一动:“你等我一整夜?”
以暖点点头。脸上的红晕更甚,嫣红的小嘴微微撅着,低头不语。我看向别处:“谢谢。”
“啊?”以暖有点吃惊,我有点狼狈,“你,好好休息吧。”我站起来,以暖突然出声:“那些药,以暖都有认真吃啊。”我回头:“什么?”以暖很认真地说:“少爷给的那药,以暖每天都在吃,少爷什么时候用到?”我走向门口,以暖脆生生地问了一句:“少爷急着去哪里?”“我……”我突然怔了。这是我么?我会解释么?以暖在床上动了动,低声道:“对不起少爷,以暖谮越了……”
街上很热闹。我走得漫无目的。抬头看见一处小小的酒馆,推门便进了屋。
以前没怎么喝过酒。可是我发现我的酒量还真是不一般的好。喝多少都不醉。我看着眼前的酒壶发愣,眼前突然来了个略微佝偻的身影。
“公子爷,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愁成这个样子?”我抬眼看看,是老掌柜。小酒馆里没什么人,生意很冷清。我苦笑,“没有啊,您怎么这么说。”
“公子,来酒馆喝酒的,要么是很得意的,要么是很失意的,这两种人都是一喝就倒。倒了好,一醉解千愁么。不过,也有怎么喝都不醉的,那是心里心事太多,顶在心里了。”
“啊?”我不解。
“这心啊,不久拳头大么?事情装多了,顶着,它能不疼么?”老掌柜笑笑,摇摇头,“公子爷,你年纪轻轻,气度衣着不凡,言行举止一看就是出身豪门贵族的大家少爷,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么?”
我捏捏额角。沉默。
“人啊,最重要的是要知足哦。”老掌柜在我对面,慢慢品着一盅酒。“年纪轻的时候,看天下都小。老了老了,发现,世界不就在自己的屋子里么,有个老太婆给你洗衣服做饭,和你拌拌嘴,等你回家……”
52书库推荐浏览: 西伯利亚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