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又只是默默点头。我瞧他在袖子底下攥紧拳头的样子,不由想笑。
“东正阳的女儿东临与漂亮温柔,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娶了去?”
“呵呵,东正阳之所以只有这一个女儿,是因为,他可是好那个的……”
“不会吧,瞧着他不像啊!”
“啧啧……这有钱有势的男人,哪个不……”
“可不,像二十几年以前萧瀚山庄的少庄主,当年可是整个武林的一大笑柄啊……要死要活的爱上一个男人……”
“可不可不……”
我从客栈慢慢踱来,一路上景色倒还不错。迎面走来一个十八九的少年,高大结实,皮肤黝黑,动作像是一头优雅危险的野兽。步伐似乎也带着那种军队里的整齐僵硬。我眯起眼睛,突然有种遇见同类的感觉。他咧嘴一笑,冲我点点头。我回以微笑,他抱着胳膊站住。我们面前是一大片荷塘,绿绿的连着天去。
“歌舒威宁,幸会。”
“尉迟雷焕,久仰。”
寂静。许久,电光石火,迫夜流光,铿锵锋鸣,荷塘波澜微起。
两剑相交,我们又是相视一笑。不知为何,一瞬间觉得他相当面善,终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好剑。”他一瞥迫夜,仰慕之情溢于言表。他手里的剑也相当不错,却不能与迫夜相比。迫夜,照夜,彻夜,上古三大咒剑,迫夜大邪,照夜大凶,彻夜大悲。
“你知道这是什么剑么?”
“上古三大咒剑。”他翘起嘴角,一股凛冽的彪悍王气隐隐彰显。“在我看来,只是好剑而已。”
“好,只要你有那个本事。”我手腕一推,歌舒威宁催不及防,向后退了两步。
“当然不可能打过你,阎君。”他收起剑,一抱拳:“承让了。不过,倒也未必会输给你。”
“那,我恭候了。”
歌舒威宁,十四岁千里袭杀,灭了骁勇善战的羯凉部,一战成名。为人果敢凶残,人道是修罗现世。破风修罗,有意思。
“主上,图纸都已画好。”凌空的声音,白光一闪,纸卷入手。
“干得好。”我说,展开纸卷略略一看,便在烛火下燃尽。
晚上,又是照常的打坐理息。以暖有点血晕,早睡下了。门吱咯轻响,有人轻轻地走了进来。
“静又?”我没睁眼睛。他的脚步声再怎么伪装我都听得出来。
“……嗯。”他的嗓音有点抖,很不安。
“来这里,坐下。”我睁开眼睛,用下巴点点床的另一边。静又脱了靴子,在我前面盘腿坐下。我的气血越盛,我身体的温度越低。降至最低点,拂水成冰。运息调气过后,静又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背对着我,柔滑的发丝软软地搭在他肩上,发梢在床上微微颤动。
“静又?”我疑惑。调息过后我都会相当的疲倦,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半晌,他突然转过身,下唇早已让他咬得见了血丝。“雷……焕。”他突然抬起眼睛,扑向我。我一愣,脑子里顿时僵住。
唇,柔软而温暖的唇。我睁大眼睛,看着眸子里带着疯狂和破釜沉舟的悲凉的静又。他点了我的穴位,慢慢地抚着我的脸,入了迷一般地看着,口中喃喃自语,“雷焕……从小我最恨你……一开始是瞧不起你,后来,后来是什么呢……只是想着要讨好你,始终跟着你,你却连笑都不肯对我笑一下……直到猎户家的那丫头,她死了都不肯把你还给我……现在呢,现在是那个小子……我不放手了,雷焕,我不放手了……”他俯下身子又吻我。我瞪着他,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呵呵……雷焕你其实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吧……连接吻这种事情都……”他的舌头探进了我口腔,一粒圆形的小珠子顺势滚下了我的咽喉。
“雷焕,飞扇公子百毒不侵,似乎,不包括,春药呢……”
身上好热,热死我了!我焦躁不已,一股怒意油然而生,只想重开穴道,把身体里岩浆一般的热流爆发出去。静又却不急,一脸平静地看着我,一直在等。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想重开穴道,内息竟然在体内一阵乱窜。我是个什么劳什子医邪,这种事情,自然也是明白。索性闭着眼睛,咬牙坚持。
“睁眼啊,雷焕,你看看我……”静又的声音相当的魅惑,我睁眼,看见他脱掉了外衣,里衣掉了大半,露出光滑的肩头。头发散开,在空气里微微荡漾。他指尖一挑,隔空解了我的穴道。
我是疯了,我真的完完全全地疯了。我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他。把他抱起,扔在床上,把他的衣物撕得七零八落。
往下,便不记得了。
云雨之事,我本就一知半解。何况,静又是个男人。更何况,我原本也没打算温柔。我中了春药,那晚,只记着自己兴发如狂,蹂躏得静又死去活来。
静又哭了,把头埋在我怀里,哭得不能自己。他断断续续地说,雷焕,我不悔,我不悔……雷焕,我爱你,雷焕……
我被欲望冲昏了理智,静又往下又说了什么,我一概没有听清。
那天晚上,我知道,完了。
第二天,我平静地告诉静又,他是个男人。我根本不喜欢男人。我要娶妻生子,他什么都给不了我。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成为别人的笑柄。
那时候静又一身的伤痕,床上全是斑驳的血迹。我穿上衣服,扔下他一人躺在那里,默默流泪。
他说,雷焕,我爱你。
那一夜,缘分断尽。
第14章:番外·前尘
那天,是个好日子。黄历上说,宜嫁娶。
祈元镇东的猎户家今天嫁女儿,男方是个很招人喜欢的憨实小子。婚事办得热闹,一路敲锣打鼓地从镇东往镇西走。大红的轿子,燃成了一片火海。
迎亲的队伍,在半路停下了。原本不宽的街道,有一人立马中间。
那天在场的人都说,那真的是个极俊的年轻哥儿,可是也很冷。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骄阳似火的盛夏也凉了下来。
迎亲的队伍还在发愣,那哥儿沉默半晌,忽然开口,声音里结了冰。
“丫头,你在做什么。”
花轿里没有动静。马上的人显然是动了怒,衣服的襟摆开始飞飞扬扬。
“丫头,你只能嫁我。”他一伸手,花轿顿时四分五裂。丫头依旧端坐,头上照着火红的盖头。良久,丫头幽幽一叹:“雷焕哥,你这又是何苦。”
“丫头,过来。”他一缕指风扫过去,盖头飞走。丫头的眼睛里一片平静。她抬眼看他,“雷焕哥,你走吧。你我,是注定没有缘分的。”
“过来。”他平静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波澜。丫头起身,捡起盖头,端端正正地盖上。“雷焕哥,你走吧。我只想拥有一个四平八稳的家而已。这个,你给不了。你还是走吧,我丈夫还在这里,你这不是为难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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