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将,随我去一趟马厩。”林副将应声进来,林副将拿起我的马鞭,跟在我身后。从歧月氏来得大批马匹高壮雄健,是最好的战马。
“主上,马厩现在关着一个人,我们怀疑是奸细或者是来惹事的刁民。”
“嗯?”
“他说他是萧瀚山庄的人,但是萧瀚山庄并没有派人出来。所以……”
我走进马厩里面,一大堆杂草边上跪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瑟瑟发抖,带着哭腔。
“求求你们,我真的不是奸细,我只是来找少爷的……”
“以……暖?”我略略一惊。
以暖抬起头来,小脸上尽是划痕污泥,衣服也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小手抱着个零散的包袱,全身缩成一团。他抬头见到是我,愣了一下,一头扎进我怀里,呜咽起来。
我抚着他的头,对林副将一挑下巴,林副将立正颔首,转身走出马厩。
“你怎么来了?”
“以,以暖想少爷啊……”这小家伙哭起来总是打抽。
“偷偷跑出来的?”
“嗯……啊,也不是……”
“嗯?”
“嘿嘿,第一次跑的时候被卫兵哄回来了,第二次,月公子帮我,就很顺利啊。”以暖抹了把脸,羞涩地笑。
我顿了顿,低声问道:“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月公子告诉我的。”以暖点点头,“放心吧,就我们几个知道。月公子说,不能害了你。”
“我娘他……还好么……”
“很好,湘州,行康,还有平凉,月公子很骄傲呢,可是也很担心你。他说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他为你骄傲。还有,嗯,要多保重,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受伤,不行就回家,嗯,还有……”以暖扳了扳手指,“还有……”
“好了。”我抱起他,他手里的包袱散开,东西滚了一地。以暖一看地上那些被踩的乱七八糟的脏兮兮的点心衣物,眼圈一红,又抽泣起来。我叹口气,把他放到地上,然后把那些东西收拾到包袱里。
“那些……都是月公子和老爷准备的……结果,结果……”
“知道了,我收拾起来了,你不用难过了。”我抱起他,他抱着包袱,回到了牙帐。
“这是我的侍童,你找身合适的卫兵的军服给他。”我吩咐林副将道。林副将看以暖一眼,应声而去。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你可知道,这是战场,无时无刻不在死人。目前,萧瀚山庄你是会不去了。”
以暖有点高兴的样子:“以暖不回去,以暖要伺候少爷。”
“主上——”三世僵尸进来,看见坐在毯子上的以暖,愣了愣。以暖也呆了,吓呆的。
“什么?”我看着三世僵尸,三世僵尸捏捏拳头,“再往北就是广湟,探子来报,有鼠穴。”
“很好。随的?”
“正是。”
“去准备准备吧。”
三世僵尸转身离去,我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三世僵尸咬咬牙:“多谢主上提点,属下明白!”
我侧脸看看正在东张西望的以暖。
有趣。
第23章
“夜允兄,别来无恙?”若兰清拱拱手,笑道:“早知道平凉的盛荫楼很有名,终于有机会来一饱口福了。”
“净周,确实是很久没见了。”我也微笑,“这都是盛荫楼最出色的菜,净周兄可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若兰清笑笑,清新自然,“你把我叫来,不是跟我客套来得吧!说罢,什么事情?”
“这平凉花雕,与别的地方的不同。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据说是要用血来滤,用的血不同,滤的次数不同,酒的品级也不同。”我到了品了品殷红的液体,“倒是不腥。过了九九八十一道滤血,便是熟雕,咱们叫雪醇,细细的甜,后劲大的吓人。听说,醉死过人。”
“奇了,用血滤酒,头一次听说。”若兰清一口饮尽,“夜允兄请我喝的,是什么酒?”
“用一千多只天鹅的血,化了十年时间滤出来的。割破脖颈处,天鹅死前的血,都叫‘活血’,用活血滤的酒,要更矜贵些。”
“不错倒是不错,太过惨烈。”
“不过很值。”我笑。
“夜允兄到底想说什么呢。”若兰清看我一眼,“活血酿酒,倒是饮尽了世间的血腥。”
“所以很甜。”
“要得过多,你不觉得……”
“这话,你认为对我说合适,还是对歌舒威远说合适?”
若兰清晃晃酒盅,轻轻抿了一口。“都合适。”
“杀戮得天下,不过也是一杯‘雪醇’而已。歌舒威远自己都没拿自己当回事,自然不把别人当回事。帝京新立,你来这西南蛮族之地,为什么?”
“还没到要藏良弓的地步。”若兰清轻笑,“怎么还得再等几年。毕竟……用的血不同,滤的次数不同,酒的品级也不同。我自认……还算是上乘的‘活血’。”
“我没打算多事。你自有你的道理。你说,歌舒威远为什么这么急着立帝?他也是个通透的,难道看不清楚?”
“看不清的,怕是只有歌舒威宁吧。”若兰清脸颊泛红,倒有些风情万种——这跟他的里子当然没任何关系。“我都想拿枪戳他的脑袋了。自以为是的笨蛋……现在装傻还早了点。”
“你,应还是不应?”
若兰清哈哈大笑:“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来逼我。我若兰清什么时候成了宝了!夹在中间落的个里外不是人。”
“你家主子跟我过不去,我当然没有不接着的道理。也是为了你家主子好,两下都得益。你不觉得,你那个英明睿智的主子,有些操之过急了么?”
“是啊……操之过急了……他急,他怎么能不急……不过,也还不是和你争的时候,这倒是对的。”
“这坛雪醇就送了你,够喝个两三年了。兑着水,别陷太深,能醉死。”
“醉死也是幸福咧……你懂什么。”若兰清用手指钳着鼻梁,晃了几晃,趴倒在桌上。
“净周的酒量,还真是不一般的差……”我撩袖站起,看着窗外的景色。
“哪跟你似的……”若兰清细不可闻地嘟囔着:“你,你有正常人的反应吗……”
我一愣,若兰清满面笑容地撑起脑袋,眯着眼睛说道:“可是啊,你骗不了我,你根本狠不起来。你……才是色厉内荏呢……”说罢,咚一声倒在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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