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_沉佥【完结】(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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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明白了。你还回来给我当侍读不就好。”嘉斐一边喝汤,一边随口就应。

  甄贤差点被这么一句噎着。

  殿下的心情瞧着确实是大好了,可这回话也太敷衍。

  甄贤也不知靖王殿下究竟怎么回事,心中只觉得可气,又可笑,不免反问:“……殿下都多大的人了,还需要我侍读?”

  “父皇到现在还有一整个翰林院的侍读呢。我就要一个怎么不能?”嘉斐不以为然,飞快地吃完了厨房专给他做的炙羊肉,又喝了一口汤。

  要说“吃”这件事,众皇子王公中,靖王殿下是最不讲究的。

  并非菜品不讲究,而是“吃相”。

  也不是难看,而是吃得太快。

  靖王殿下少习兵书,有志于武功,不太喜欢把时间耗费在精食慢咽上,更不喜吃一口菜唱半天戏的饭局,在应州时与戍边将士同灶同食,还曾惊吓到不少人。

  也就是陪着甄贤用饭的时候,殿下才能耐着性子慢下来一点,主要体谅甄贤是个心细又讲究的人,怕自己早早吃完一个劲儿在边上盯着看,小贤就也不肯继续吃了……

  但他这几日一直窝着一股火,也没好生吃喝过什么,此刻心里骤然痛快了,难免开怀多吃两口。

  外加,他也确实存了一点别的心思,想着赶紧吃完了干点“正事”。

  这个小贤,动不动就和自己拱火怄气,长此以往,哪儿成呢。

  是秋后算账的时候,就不能心软,更不能手软。

  可怜甄贤仍毫不知情,眼睁睁看着靖王殿下方才还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眨眼又似要赶着开拔打仗去一般风卷残云,惊得连自己想说点什么也全忘了。

  靖王殿下倒是汤也喝完了,把碗一搁。

  “这事明儿再议吧,容我细想想。”

  他简单一句,便姑且算是先揭过了,仔细漱了口,擦了嘴和手,就开始坐在一边盯着甄贤看,连眼都不怎么眨。

  甄贤简直被他盯得如芒在背。

  今晚厨房这蒸山药做得极好,香甜软糯,汤也十分清香爽口,但甄贤已经彻底一口都吃不下去了,脸上也控制不住得越来越红。

  他终于忍无可忍,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殿下有什么事么?”

  嘉斐一脸泰然自若,笑着反问他:“你真不生我的气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殿下这是雨过天晴就要和他“算账”来了。

  甄贤瞬间无语凝噎。

  殿下的性子,打小便是这样,明明是个大气的人,偏有时候特别记仇。

  尤其是记他的“仇”。

  以往两个人吵了架,殿下虽然当时哄着他,回头一准要换着别的法子撒泼使赖也得跟他讨回来。

  若是为他之前一时气急甩手跑了七年的事,或是在苏州瞒着殿下一头撞进诏狱的事,也都罢了。

  可眼前这一桩,毕竟是他先低头服的软,殿下怎么反而愈发得“睚眦必报”起来……

  心里当然也明白,殿下其实不会如何当真为难他。只是每每这么被殿下拿住了折腾一番,总是难为情得很。

  若是当年,殿下还顾忌一些,而今他两人都多了许多经历,关系也已大不相同,只怕是百无禁忌了。端看在诏狱里那些日子,殿下是怎么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地按着他胡吃海塞,就可见一斑。

  如此仔细想来,殿下方才把侍人们尽数屏退,也不知道是早有预谋还是不谋而合……

  至此,甄贤才骤然惊觉自己似乎已一脚不慎踩进什么挖好的坑里了,可也不知还能怎么办才好,只能啼笑皆非地看着嘉斐,等他“发难”。

  第68章 二十五、王不见王(7)

  然而嘉斐只一气儿盯住他看,给他多盛了一碗汤。

  “这汤是御医开的药膳方子,特意炖来给你补血养血的,你再多喝一碗。”

  而后便又一脸等他喝汤的模样看着他。

  心里就似有一株火苗在干柴堆下头拧转雀跃,随时都能烧起来,却又不知何时便会烧起来。

  简直煎熬。

  药膳味美,但甄贤实在没法吃了,便彻底放了碗筷,低着头轻轻别开脸,躲避灼热视线。

  可惜嘉斐怎会就此放过他,愈发靠近前来,深深望着他。

  “我只一想到今后每天都可以这样和你一起,就觉得欢喜,忍不住想多看你几眼。”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明知他受不了这个,才故意做些轻浮举止,说这等浮夸的话语,诚心要看他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羞耻模样,或是等他也跟着吐出些难以启齿的话来应答。

  “殿下别这么看着我了……”

  无处可逃,甄贤只得低低溢出这么一声,近乎恳求。

  嘉斐半寸不退,反而按住他的手,挑眉。

  “我费尽周折好容易把你找回来,一天安生日子都没过上就又和我置气,如今竟连看也不许看了?”

  他说时还特意在甄贤手上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一把。

  小贤这手依旧是瘦瘦的,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有不少劳作留下的旧茧,早不是少年时软玉柔滑一般的触感。

  还有领着小七从巴图猛克手底下逃出来那一回,为了与白总兵部会合,以血画旗割出来的伤口,虽然已然愈合了,长成了不深不浅的疤痕,但落在嘉斐眼中,依旧触目惊心。

  有些伤,慢慢养着总能养得回来,可另有一些,怕是这辈子也再养不好了吧……

  心尖遽尔一痛。嘉斐不由皱起眉。

  他听见甄贤低声应话。

  “是我不好——”

  小贤垂着眼,睫羽轻颤的模样,语声中的无奈,一瞬间又叫他自责不已。

  他怎么能这么欺负小贤呢?不过是拌嘴置气罢了,权当私房乐事便罢,什么大不了的,真缺了反少了情趣。小贤又没有再甩手扔下他,甚至都没有不理睬他,而是这样低头服软地哄慰他了,他做什么还要不依不饶地,显得小肚鸡肠无理取闹。

  嘉斐骤然心软,又是愧疚,一阵血气上涌,当即伸手一捞,便把人整个抱起来,打断他自省。

  “你没有不好。你怎样都是好的。”

  甄贤毫无防备,就被这么一把打横抱起来,惊得下意识便伸手抱住嘉斐,待反应过来觉得失礼,再想松开手也已不能了。

  他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忽然又改了主意,是不是真的改了,只能这么僵硬着手脚,任由嘉斐抱进内室去。

  嘉斐把他安放在床上,一边轻手轻脚替他脱去外袍,一边问他:“伤口可还会疼?”

  “已经不怎么碍事了。”甄贤下意识应了一声,忽然又噎住了,总觉得这一句话说得似有无限暗示邀约的意味,顿时又闹了个大红脸。

  那一抹霞色绮丽,立刻叫嘉斐心领神会,便又俯身凑在甄贤耳边轻笑。

  “让我看看,顺便替你擦身。”

  分明已是兰麝熏心的绵绵私语,又哪里就是纵情声色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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