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_沉佥【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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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让甄贤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甄贤无法,只得依言而坐。

  才坐稳,便听见推门声响。

  “甄大哥!”

  第一个冲进屋来的是苏哥八剌。

  第37章 二十、不可为(17)

  少女一头闯进来,看见甄贤,露出惊喜表情,一把抓住他胳膊就往外拽。

  但她立刻就被横来一刀拦住了。

  张思远人几乎没有挪动位置,只将手中绣春刀的刀鞘一推,便向着少女抓住甄贤的那只手飞去。

  刀鞘正撞在手腕,疼得苏哥八剌一皱眉,本能缩回手。

  而那只刀鞘却才刚刚回到张思远手中,还刀入鞘。

  “你……!”苏哥八剌捂着吃疼手腕却仍不肯退,便站在甄贤身边咬牙瞪着张思远。

  她未曾见过张思远,也不知道甄贤的筹谋,只觉得这个人是要阻止她救出甄大哥。

  嘉绶也紧跟着按捺不住地扑进来。

  “张公公,别动手,她……她不是坏人!”

  眼见苏哥八剌挨了一击,嘉绶早吓坏了。张思远是皇帝身边亲信的宦官,他在宫中是常见着张思远的,下意识便喊出来。

  既然有七皇子出头,张思远也不得不行礼回应。

  “七殿下平安归来,实乃我天朝之幸。”

  但他说话时仍是没有别的动作,只死死守着甄贤。

  嘉绶仍是稀里糊涂的,只知道苏哥八剌想要把甄先生要回去,二哥必定也是这么想。既然如此,那他便也和他们一条心就是了。何况他自己也着实不希望甄贤出事。他于是看了看苏哥八剌和二哥,又看了看仍安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甄贤,再往张思远跟前挪了一步,问:“张公公,你为什么要把甄先生……扣在这里啊?”

  “回七殿下,”张思远谦逊低头,“小人不是要把甄公子扣在这里,而是要带他返回京中。”

  他说得平静。嘉绶却吓了一大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只得扭头又看向他二哥嘉斐。

  嘉斐却没应声。

  到是卢世全抢先一步开口。

  “张思远,二位殿下都在这里,想想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

  说这话时,卢世全冷着脸,嗓音也已冷到极点,近乎威吓。

  张思远浑然不惧,朗声道:“翰林院侍读学士甄贤身为天子门生却枉顾职守擅离京城,我奉钦命办差,必须拿他回去,向圣上请罪。”

  卢世全紧逼一步,“张思远,你也是司礼监出来的人,即便圣上调了你去北镇抚司当差,也还是受司礼监管辖,该守的规矩你应该懂。”

  自从当年锦衣卫与东厂一争落败,北镇抚司便由司礼监秉笔太监直隶统领,锦衣卫实则成了这群阉党的下属,凡事都被东厂压着一头,处处得看宦官脸色。卢世全这是在提醒张思远,不要以为穿了一身锦衣卫的皮,就能钻出空子去与他作对。

  但张思远只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应道:“卢公公教训的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小人为圣上当差,不敢忘记圣上的教诲与恩德。”

  这是一颗不折不扣的软钉子。

  卢世全面上寒意大盛,张口还欲再放狠话,不料却被嘉绶堵了个正着。

  “行了,就你话多!”七皇子狠狠瞪了卢世全一眼,连虎牙都咬得咯咯作响,“我四哥受伤那事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账呢,你又跑来这儿碍手碍脚的……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

  嘉绶心性单纯,看人一向只分黑白好坏,讨厌卢世全完全是天性使然,见卢世全一个劲拿话逼迫张思远便来气。他原本还指望二哥能出面镇住卢世全。谁知靖王殿下却就这么从旁看着听着,迟迟一言不发。他忍无可忍,只好自己抢上前去,扔给卢世全一个大大的白眼。

  然而嘉绶是完全不懂的。

  他只看见眼前张思远与卢世全的较量,他二哥眼中所见的,却是幕后父皇与陈世钦的较量。莫说靖王殿下此刻绝不会开口插半句话进去偏帮,便是要这两人互相杠上了闹得不可开交,靖王殿下才更是乐见其成。

  只可惜他也知道张思远也不会遂他此愿罢了。

  父皇之所以选中张思远来浙江做这件大事,便是因为张思远其貌不扬却心思沉稳。

  张思远是绝不会为了与卢世全争一时口舌之快而意气用事的。

  无论如何,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只要不伤着他想要保的人,其余什么都好说。

  嘉斐暗叹一声,下意识向甄贤望去。

  恰巧甄贤也正看他。

  四目相接,一瞬情愫激荡,却是相顾无言。

  然后甄贤便飞快地扭开了脸,心虚一般不敢多看一眼。

  嘉斐便也只好收回了目光,仍旧安静等着。

  果然张思远见七皇子出头替自己把卢世全顶了回去便不再纠缠。他站起身,亮出腰间垂下的御赐令牌,一身飞鱼服红得似血。他平静向在场众人行了个礼,道:“事情就是如此,请二位殿下与诸位行了方便罢。”

  瞧这意思,他是要即刻带甄贤上路。

  张思远名义上在锦衣卫中的职位也并不高,却能着这御赐的大红纻丝飞鱼服,又有令牌傍身,足见身份特殊。莫说周文林不敢拦他,便是卢世全也不敢明着拦他,只得含恨瞪眼让出一条道来。

  苏哥八剌见状急得眼眶都红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竟下意识抓住嘉绶衣袖。

  这动作多少有些求援的意味。

  嘉绶陡然一阵心如鹿撞,瞬间竟如有万千豪气冲上了脑门,纵然知道锦衣卫奉旨拿人是不能拦的,也还是壮着胆子迎上前去。

  “张公公,甄先生也是好人啊,我这次能平安回来可多亏了甄先生呢,你……会不会弄错了?”

  他话音未落,张思远已浅笑向他一礼。

  “七殿下说得是。小人确实有可能弄错了。但圣上是英明圣主,圣上是绝不可能错的。”

  既已把父皇搬了出来,便是没什么可再说的了。

  嘉绶没能讨着好,苦着脸憋着嘴缩回来。

  那周文林急于了事,忙不迭插空上前,催促:“既然如此,那上差赶紧上路吧。”

  张思远点点头,一手按在甄贤肩膀上,却不立刻启程,反而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直默默不语的靖王殿下一眼。

  但靖王殿下仍是皱着眉一言不发。

  见此情形,嘉绶终于也急了,回身也一把扭住嘉斐的衣袖,拖长了音调央求地唤:“二哥!”

  嘉斐把弟弟那两只爪掰开,终于上前。

  “张公能不能稍缓片刻,容小王和他说两句话。”

  他让所有人都出去雅舍外等候,待看着人全走得够远了,才关紧了门,回身走到甄贤面前。

  甄贤仍坐在远处,仰脸看着他,喉骨滚动,张嘴低低唤了一声:“殿下……”

  只这一声,嘉斐已一把将他抱起来,整个搂紧怀里。

  数日未见,思念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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