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接话道:“哪像秋弟你,风一吹就要倒。”
“我才不弱,我也会功夫。”卢尚秋反驳道。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未必打得过姐姐我。”三姐叉腰道。
“长得结实才能保护好秋弟,”四姐安慰他们,“姐你瞧瞧,秋弟和杨兄弟站作一起简直是绝配,妹妹我可不敢把亲爱的秋弟的下半生(身)托付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卢尚秋如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杨元慥黑脸。
五姐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膀:“秋弟,你可要好好吃饭,这样才能长肉。不然这粉嫩小脸都不好揪了。”说完不忘在卢尚秋脸蛋上拧了一把。
“杨弟你要好好养伤哦,伤养好了可以考虑做姐姐的保镖哦,姐姐会十分疼爱你的。”三姐在杨元慥脸上“啵”了一口。
卢尚秋戒备地看着她。
“好啦好啦,不要再戏弄你弟弟啦。”四姐把三姐往门口拖,“你们好好吃饭,我们走啦,不打扰啦。”
一众姐妹一阵风似地来了又去。
卢尚秋已经习惯了卢家姐姐们如此作风,继续低头吃饭,只剩杨元慥好久才回过神来,感叹道:“卢家众位姐姐可真是女中汉子。”
也是,这卢家姐妹尚待字闺中就如此豪放,将来也许便是一代女中豪杰。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此时卢家大姐、二姐已出阁。
第7章 第七章
晚饭前卢老爷携大夫来看望杨元慥。大夫为他诊脉。
“杨公子已无甚大碍,只需静养几日,鄙人之前开的方子,每日一服。”
“如此甚好。”卢老爷听大夫如此笃定便放心了,于是遣了下人抓了大夫开的药,送杨元慥回杨府。
毕竟是年轻人,杨元慥的伤很快好了个八久不离十,便又生龙活虎起来。刚拆了绷带便央求他爹准他回私塾上课。虽说他十分惧怕孙夫子,读书写字也不甚喜欢,但独独贪恋与卢尚秋待在一起的感觉。
杨公子神经大条,他爱与卢尚秋待作一起,不过是觉得卢尚秋是待他最好的人,是好兄弟。用杨元慥自己的话说,“能与秋兄朝夕相处,能为秋兄两肋插刀,此乃愚弟之荣幸。”至于别人看他俩整日粘在一起,开玩笑说他们如夫妻一般,他从来也没往心里去过。
这厢卢尚秋可不同,几日来他一口气把《花间子集》读完,从此被灌输了“男子之间也可有情爱,而且可以爱得轰轰烈烈”之观,卢公子的世界观已被颠覆得一塌糊涂。特别是自那晚两人肌肤相贴,同榻而眠之后,他似是对杨元慥产生了情愫,以至于两人在车轿内相对而坐,卢尚秋一路低头,不敢看杨元慥的脸。
“小秋,我听李兄说城里来了个有名的戏班子,每晚在城中唱戏。据说回回开演都是满座,甚是热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杨元慥口中的李兄李念清也是孙夫子班上的学生,他爹酷爱看戏名下好几个戏园子,是因此种消息特别灵通。
卢尚秋听说有戏班子,两眼放光,抬头望见杨元慥一脸兴奋神往,立刻又如情窦初开的女儿家一般羞赧地低下头。他踮起脚摩擦着鞋尖:“爹恐怕不许。”
“我爹也不许我去,我就偏要去。”杨元慥道,“当然不能正大光明的走进去,我们得偷偷得。”
“怎么个偷法,还钻上回那个狗洞吗?夫子已派人将那一处墙用泥土糊住,出去不得。”
“此回不用翘课。那戏园子傍晚时分才开张。你我只需放课后想个法子摆脱下人溜进去便使得。”
“如你所言,如何能摆脱得了下人?”
“把耳朵附过来,别叫抬轿的下人听了去。”
卢尚秋将耳朵覆过去。杨元慥悄悄说,“待行走至戏园子附近,你便称腹痛要上茅房。咱们便去戏园子边上的茅房,从那儿翻进去。”
热热的气息吹得卢尚秋耳根子红润,他哂道:“说得你好像已经打探过了一番似的。”
“不相信你元弟我?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李兄他爹也不许他去听戏,他就是偷偷翻墙进去的。所以啊,他已经替咱俩试过这个法子了,保准行。”
孙夫子家夫人怀胎十月待时生产,孙夫子急着回家照顾大肚妇,因此这几日放课比平时略早。归家途中,众人行至一处,只见诸多轿子自四面八方往一处去了,想必便是那戏园子所在。再往前走,各色行人络绎不绝,把戏园子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门口的街道两旁,许多小贩或摆摊贩售面具戏服、瓜子凉茶,或推着装满风筝、泥人的推车沿街叫卖,好一副热闹的场景。
卢尚秋本不愿意再做翻墙钻洞之类的猥琐之事,瞧见如此场景,不禁万分向往。他于是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大叫。
杨元慥配合地踹轿子,边踹边喊:“快停轿,快停轿!”
轿子停住,王阿叔掀开帘子问:“公子什么事?”
卢尚秋不好意思地说:“王阿叔,我内急。”
“公子忍忍,快到家了。”最近匪贼杨明奚似有卷土重来的意思,因此卢家下人都十分小心翼翼。
“不行了不行了,哎哟哎哟,憋不住了。”卢尚秋开始打滚。
杨元慥指着戏园子门口不远的一个茅厕说:“王阿叔,那边有个茅房,要不咱们过去。”
王阿叔见自家公子确实一脸痛苦,便指挥着下人将轿子抬到茅房门口:“公子你且进去,为奴在门外守着,有什么事请唤为奴。”
杨元慥道:“我恰好也需方便,我和他同去。”
两小子进了茅厕,果然发现一处墙头比别的地方略矮。杨元慥让卢尚秋踩着他的肩膀先翻过去,自己再一个纵跃,翻过了墙。果然如李兄所说,这里是戏园的后台,是乐官们存放乐器、戏子们化妆准备的地方。墙上挂得有各色面具脸谱,神怪戏服,卢尚秋认出有些是古代的官服,有些是初唐的官服。地上摆着大小乐鼓,靠里面的墙壁挂着一副编钟架,上挂四十八响的编钟,恐怕是为演奏著名的《秦王破阵乐》所备。再往里走,一些人来来往往,有的穿着北朝男子的短褂,有的穿着北朝女子的裙袄。大家匆匆忙忙准备开场,未有人注意到两个小孩溜进来。
两个小子溜到场地角落一处幕帘后躲着。卢尚秋刚在后台望见观众席里坐着李兵曹、钱知事等人,这些人都是认识他的,他可不希望被抓包。
伴随着一阵战鼓声,台上大幕缓缓拉开。
今晚这一出唱得是山西梆子《兰陵王》。
兰陵王名高长恭,是北齐高祖高欢之孙,北齐文襄帝高澄之第四子,为北朝时期北齐大将,封藩徐州兰陵。兰陵王母亲是宫中一个地位卑贱的宫女。在讲究血统门弟的士族时代,兰陵王虽然贵为帝胄皇孙,却每天忍受别人鄙视的目光,低声下气地生活。
兰陵王相貌柔美,为了在战场上能够威吓敌人,每每打仗都要带上狰狞的面具。最著名的一次是救援洛阳的邙山之战。河清三年,突厥和北周对北齐发动进攻,重镇洛阳被北周十万大军团团围困,北齐武成帝调兵解围。在洛阳城外,北齐援军一次次进攻均被北周军队击溃,眼看将全军覆灭。此千钧一发之时,中军将兰陵王戴着面具,身穿铠甲,手握利刃,率领五百精骑,奋勇杀入周军重围,势如破竹,一直杀到洛阳城下。守城的北齐将领被困多日,以为敌人冒充兰陵王,不敢贸然开门。这时兰陵王摘下面胄,城上的北齐军立即欢呼起来,打开城门,与城外大军合兵一处,奋勇杀向周军,周军大败。史书有载:周军“丢弃营寨,自邙山至谷水,三十里中,军资器械,弥满川泽”。为庆祝胜利,北齐武士们编了《兰陵王入阵曲》,戴着面具边跳边歌。《北齐书》书载:“芒山之败,长恭为中军,率五百骑再入周军,遂至金墉之下,被围甚急,城上人弗识,长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于是大捷。武士共歌谣之,为《兰陵王入阵曲》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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