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牡丹_陆路【完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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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驾着马车,自城东皇帝度假行宫兴庆宫外绕了一圈,便回到赵香菱最爱的东市。王思思不曾见过如此热闹的集市,对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也甚为感兴趣。采购是女人的天性,不一会儿,两姊妹就往马车里堆了一大堆杂七杂八,有皮影纱扇,首饰发夹,有杏仁大枣,核桃年糕,尽是些妇人家的玩意儿。卢公子看着两位夫人有说有笑地往前走,似是意犹未竟,还要继续买,他望望家丁手上挂满的小玩意,又想想马车里那一大堆,仿佛听见了荷包在黯黯哭泣。

  晚间,两姊妹饭也懒得吃了,命人在客房里支起来一面白纱帐,后头点了油灯,将那新买的皮影搁在帐子前,有板有眼地开始演戏。卢尚秋边吃饭边看女眷们玩乐,心道:这赋闲的日子实在是逍遥自在,难怪书中常常有写前朝的高官动不动就“告老还乡”,“归甲种田”。

  不日,梁王果然遵守承诺,在圣上面前举荐新科进士卢尚秋为春官礼司员外郎,从六品。圣上准奏。卢尚秋遭破格提拔,一年不到便官升两阶,薪水翻了一番,直叫那厢李仁义羡慕不已。

  那使者来报信时已是晚间。这边卢家人正在准备饭菜,便听得西面那厢李氏大骂:“看看人家卢公子,小小年纪便仕途通畅,步步高升,还认识了人家王爷;你四十多岁了才做上个引赞,连品阶都没有,每月里那几吊钱的月俸,老娘跟了你真是倒霉透了!”

  只听李仁义嚷道:“人家有两个娘子,坐享齐人之福;我只有一个老婆——哎哟——哎呀痛——求你别打了娘子——”

  众女婢、下人齐齐吃笑,赵香菱与王思思一人挽了丈夫一边臂弯,甚是甜蜜。

  ***

  翌日,卢尚秋去御史台监督魏慵处提档。那魏慵老儿咧着一张嘴,盯着他贼笑。

  “呐,恭喜卢员外,平步青云。”

  这魏督官是来俊臣的爪牙,卢尚秋不爱理他,只点头表示收到,摆摆手催促他快找。

  魏慵一顿翻找,找得个牛皮纸袋,卢尚秋出于礼节,恭敬地伸了双手去接。

  那魏慵将牛皮袋捏在手中,也不松手,将门牙一龇:“卢员外,王爷的滋味比起咱们中丞如何?”

  卢尚秋气得腮帮子鼓出来,费了好大功夫才克制住扇那黄牙老儿一掌的冲动,劈手夺了牛皮纸袋,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他抱了个篓子回自己桌案上收拾东西。

  汪顺之蹭过来:“恭喜贤弟高升。”

  卢尚秋刚在魏督官那儿受了气,此时谁也不想理睬,“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他。

  汪顺之看着眼前这年轻人,叹口气又道:“贤弟保重,王爷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贤弟今后还需万分小心。”

  卢尚秋不耐烦地拱手回礼:“多谢汪前辈一年来给予小生诸多照顾,汪前辈一番教诲,小生定当牢记。”

  “你记得就好,记得就好。”汪顺之呵呵道。

  待收拾干净,卢尚秋转头去了位于大明宫外朝的尚书省。

  春官礼司员外郎是个什么头衔?朝廷行政机构尚书省六部中的春官(武曌光宅元年改礼部为“春官”)下设四司(礼司、祀司、主客、膳司),各司设有一位长官称为“郎中”,“员外郎”即副郎中,字面意思就是“编制之外的,辅佐的官”,是个可设可不设,可有可无的职位。卢尚秋屁颠屁颠冲到尚书省正儿八经去报道,将那牛皮纸袋恭恭敬敬地递到尚书省礼部监督付芠手中。

  付督官收了卢尚秋的材料,便去忙自己的事儿,将他晾在一边。

  卢尚秋在旁边干等好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拦了那督官道:“请问督官,下官还不知应该向哪位郎中报道?”

  付督官疑惑道:“梁王没同你讲吗?”但还是领了他去见春官礼司郎中徐夙。

  徐夙见付督官领了个新人过来,见这小生模样斯文,猜到他便是卢尚秋。又见他怀中抱了个大篓子,于是问道:“怎么连家当也搬来了?”

  卢尚秋连忙摆手:“下官刚从御史台收拾了东西过来,这只是下官从前办公的笔墨材料。”

  徐夙不悦:“这里没留你的位子。”

  办公怎么能没有公案?卢尚秋茫然地“啊”了一声,随即连忙将篓子放下,揖道:“下官头一回进尚书省,还请郎中指教。”

  徐夙叹道:“王爷没与你说吗?”

  卢尚秋歪头。这俩人讲话一样一样地,难道王爷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没与他说?

  徐、付二人见他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方才晓得这个新人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付督官解释道:“梁王是咱们礼部的头儿——春官尚书,你这个员外郎的职责呢,就是在梁王办公的时候,随侍左右,负责记录大小事宜,此外每月底向徐郎中上缴录簿。梁王一般在府邸里办公,所以尚书省并没有留设你的位置。”

  卢尚秋将嘴巴张成个桶形。他还以为梁王给他谋了个正经职位呢,兜了好大一圈,果然梁王没安什么好心,竟将他安排在自己身边做司录。上回那一晚,自己矫情一直哭,叫梁王倒了胃口,堪堪放过他;如今可好,日日都要守在梁王身边,就好比羊入虎穴,难保哪天就不会被“啊呜”一口吞掉。

  徐夙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好啦,梁王已经下朝回府了,卢员外还请赶紧带着家当去梁王府报道吧。”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来的还是会来。梁王既然跟他玩欲擒故纵,他索性奉陪到底。

  卢尚秋瘪着嘴,去下房管事处领了一堆录簿,将那篓子扔回马车上,捡了几只好笔、一壶墨汁,找了一块布兜成一卷,揣着那铜令牌去梁王府上报道。

  此时梁王正在会客,王府下人便将他领进别间等待。

  未几,只听得梁王哈哈大笑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表兄好走不送。”

  只见一行人快步离开梁王府,为首那人身着紫色朝服,怒容满面,眉宇间与武三思有三分相似,乃是最近遭人弹劾,被罢了宰相的魏王武承嗣。

  待魏王离去,梁王哼道:“怂个棒槌,就凭你这蠢材德性,还想做太子?做梦!”

  显然是兄弟阋墙。

  卢尚秋猫在门外,正踌躇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冲撞正在气头上的王爷,梁王已经发现了他。

  “在门口磨蹭什么呢,快进来。”梁王立时心情大好,换上一副温润笑颜,朝他摆摆手。

  卢尚秋厚了脸皮蹭过去,叩地道:“礼司员外郎卢尚秋,叩见王爷。”

  梁王见他还没到他跟前便跪了,离自己能有多远有多远,不满道:“嘿,卢郎竟然如此见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摆摆手,命下人在自己左边加张椅子,对那堂下之人道:“坐过来吧。”

  卢侍郎看看梁王身边那太师椅,磨磨蹭蹭站起来,硬着头皮道:“下官负责司录,站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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