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几此时心中怒火冲天,心道今日真是不该出门,忍着一巴掌拍死人的冲动,一把推开了小女孩,只是还没走出两三步,那男人却突然冲上前来,手刚要抓上叶凡几的前襟时,中途却被另一只手截住了手腕。
“你他妈是什么人,竟敢……啊啊啊啊——”
那男人话还没说完,粗重的尾音已然变成了痛呼的低吼,叶凡几有些意外的看向喻尝祁,这人却只是冷淡着眉眼,不见分毫的情绪波动,两指扣紧那男人的腕骨,不见如何使力,却只见得那粗壮的腕骨在旁人的视线下竟然有些奇异的扭曲。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岂容得尔等撒野?”他话语说的不紧不慢,冷冽的目光却一寸一寸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眼里的警告意味很明确,识相的人见得他身份气质不同寻常,自然也就急急忙忙的散去了大半。
剩下不识相的……
那男人叫的撕心裂肺,眼看自己的手腕就要被折断了,连忙低声下气的求饶,喻尝祁放开了他,只是还未走出两步,身后一阵疾风扑了过来,喻尝祁握住叶凡几的胳膊往身侧一拉,那男人扑了空,然后……被他一脚踹飞了出去,重新落在了不远处的河水中。
“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喻尝祁淡淡的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妇人和小女孩,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叶凡几离开了。
*
走了不多时,一群带着刀枪剑戟的巡城士兵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个年轻的小兵,一身黑色的士甲,腰上悬着长刀,喻尝祁识得他,这人是晋元毅手下的人,叫张煜,方才似乎是听闻这里有纷争,才带着对人马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小人张煜见过王爷!”张煜一见喻尝祁,立马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嗯。”喻尝祁挥手免去。
张煜却瞧了瞧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三个人,低声道:“请王爷恕罪,是小人治理不严,我现在就命人把那三个人押入……”
“不必了,小事无碍,随他们去吧!”
*
那边,男人在水中扑腾了半天,才喘着大气趴在了岸边的石板上,待看清喻尝祁和一旁的巡城士兵后,才急急忙忙的上前带着妇人和小孩离开了。
张煜闻言怔了怔,抬头看见那三人急慌慌逃跑的身影,最终什么也没说,跟喻尝祁作了别便各自离开了。
“你怎么放他们走了?”叶凡几半晌突然出声道,两人穿梭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前方不远处是一处高大的城楼,京城每隔一条几十里的长街,便会设一处钟鼓楼,原本是旧城区的城防,只是随着京城格局的不断扩大,这里的门防关卡也设的越来越频繁。
穿过城门楼,那边便是南大街,是离皇宫宫殿群越来越近的地方,而喻尝祁的王府也在那里。
因为担心周宿允不见,所以喻尝祁的目光从方才便一直追寻着不远处四处张望跳脱的身影,此时闻言,偏头看了叶凡几一眼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任何事情若是太过追根究底,最终都是麻烦。”
而叶凡几倒不是因为轻易放过那些人而不满,他平素看不惯的人和得罪的人也人不少,若是一个个都深究下去,无疑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只是现下对喻尝祁的做法感到诧异,这才有此一问,他闻言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派人把那些人都带到刑房里去!”
喻尝祁倒是十分讶异的挑了挑眉,“我在你们眼里难道就是个不近人情的人?”
叶凡几却只是笑而不语。
喻尝祁看他这反应,自然知道他和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自己,也只是不甚在意的没去理会。
走了不过半晌,叶凡几又道:“王爷是如何看出来的?”
喻尝祁知道他是在说方才那件事,敛下睫羽,眉目一片空寒,“世间多有巧伪行骗之人,那男人举止粗俗无礼,他若是真被那妇人坑害,怕不止是会在此闹得沸沸扬扬那么简单,至于那孩子,明显是年纪尚小,不会看眼色行事,露了破绽……”说着,他看向叶凡几,“而你,怕是先前被那些人试探过一番,才会选着对你下手的。”
组团行骗啊这是……
这种事倒是他第一次遇见,如此想来也不禁有些感慨万千,只是想起喻尝祁方才的做法,忍不住看向一旁的人,莫名觉得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勾唇道:“王爷非是个不近人情之人。”
少年的眉目带上几分笑意,干净清澈,像是被春风染绿的柳枝,喻尝祁和他对视,心神措不及防的有些恍惚,片刻才慢悠悠地道出一句:“我是个好人!”
仿佛看走了眼一般,叶凡几有一瞬间竟然捕捉到喻尝祁眼中掠过了一丝笑意,短暂的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两人并肩行走没多久,就在即将穿过城门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急啸,紧接着有不少行人纷纷匆忙的避让开来。
一辆马车突然疾行了过来,前方是个驾着一匹黑色骏马的青年男子,那男子衣着光鲜,身形矫健修长,看上去气势非凡,只是一阵马蹄意急,扰乱了行人的步履。
而另一边的马车也紧跟在那男子身后掠过城门,丝毫不顾及旁人的安危,惹得行人一阵骂骂咧咧,只是喻尝祁见状心下却是一惊,顾不得那么多,连忙飞身上前将差点儿被马车给撞着的周宿允抱了回来。
只是那马车疾行过叶凡几身旁时,窗帘飘摇,露出了一张叶凡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后者一惊,一层冷汗不知不觉的布满了全身。
待回到王府时,天色已近徬晚,来接周宿允回宫的宫婢也早已等待在王府,只不过又是一番死乞白赖的才被劝了回去。
*
“王爷!”一旁等待多时的林辞镜见状迎了上来,将手中捂好的热巾递了过去,喻尝祁看她一副笑意嫣然的样子,不好拒绝,只得伸手拿了过来,今日出门走了大半的路,身上早已出了一层细汗,拿过热巾粗浅的擦过一番,便递还了过去。
“你今日去了何处?”喻尝祁想起回来时阿颜随口提起的事情,不禁问了一句。
平日喻尝祁与她不过井水不犯河水,对于她的任何事情从不细问,今日听此一问,一双凤眼笑意波澜,林辞镜道:“妾身今日带着阿颜去城西的晔门坊采集了不少的布料,那料子是新进的蚕绵所织,想来月夕临近,妾身便打算做些新裁。”其实她是打算给喻尝祁贴身做些衣饰,只是想着要到月夕那天才送去,所以便故意隐着不说。
喻尝祁点了点头,“你平素闲在府中无事,有些事情做来打发时间也好。”顿了顿又道:“过几日宫中举办宴会,你届时若无碍便跟着我一同去。”
林辞镜闻言大喜,却还是矜持了些,“妾身谢过王爷,哦,对了,今日兄长派人送来了几壶香舌酒,他前日从西域回来时带的,王爷若是需要,妾身一会儿给您送去房里去……”
林辞镜的兄长便是林凫和慈均云的长子林将酌,不过他与林将酌虽也算得上一家人,彼此间却没有什么交集,只不过听林辞镜这么一说,他却突然想起来,叶凡几实际上是慈家的人,那么他与林家兄妹似乎也有一层表亲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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