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一袭长风卷红帘,半寸光阴也消耗殆尽,林将酌无视掉眼前人有些难看的脸色,径自推开了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下门外,“天色已晚,公子该滚了。”
*
“无情当得有情人,啧啧,少年轻狂!”
季风竹走后没多久,门外却突然穿来一阵笑意,林将酌头也没抬的又喝了一杯热茶。
“你们都当我这儿是勾栏苑还是南风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拿过方才上楼时,姑娘们递来的香帕擦掉了袖摆上的水渍,梁珂笑着走进了厢房内,一股子香粉和水酒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走向一边伸手推开了窗格,一阵夜风呼啸着携着雪花飞了进来,手中的香帕也顺手被丢了出去。
“难道不是,季风竹瞧着你第一眼不就误以为你是出来卖的?”
林将酌蓦地冷了脸色,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到多亏我长的俗气了。”
“出卖色相的滋味儿如何?”
“不如何。”林将酌道:“没睡女人舒服。”
梁珂看着他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林家公子倒是豁达了,我这老人家可是比不起!”
“倒是你了,希望庄主莫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梁珂突然正经了起来,“嗯,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担心自己项上狗头不保(抱紧(3[▓▓])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事情已经结束了?”周怀绮倚半倚在卧榻上,神情有些慵懒的看向门外刚进来不久的男人。
最近几日天气越发恶劣,连带近日始终不曾作疼过的腿疾也开始旧疾复发了起来。
梁珂眉眼淡笑的瞥了一眼卧榻,“是啊,结束了。”
周怀绮道:“怎么说?”
“没什么?约莫是有人打错了主意抑或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梁珂忽然呵呵笑了几声,“这些时日的趣闻着实有趣,怕是还轮不着我们出手他们已经内斗的要自取灭亡了……”
“怎么可能?”周怀绮颇有些不信的嗤之以鼻,“他们还没有这么蠢,唇亡齿寒的道理没有人不懂!”
“可你能保证利益驱使下的人有理智可言么?”梁珂悠悠然道:“况且根基已经开始分裂腐烂……你可还记得多年前和大周交手的大月氏么?”
“记得。”周怀绮细想了一下道:“那位被生擒回大周的大月氏,殿下?”
“是,大月氏来自西域,而林将酌一开始也是从西域过来的……”说到这里,梁珂的语气俨然有了变化,显然是意有所指。
周怀绮也不可能真的不明白,既然梁珂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了,那林家如今和周立宵闹的那么干脆,必然是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不过显然还没有这么蠢,毕竟大周国州府万册,独民众者亦是数万万矣,想一时架空拉倒还非是想的那么容易。
更何况林家人若真的和大月氏有勾结,做了个吃里扒外的内奸,难免对他们没有好处。
只是苦,却是苦在了这芸芸众生的百姓身上……
沉思良久,周怀绮忍不住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要和他们合作?”
梁珂看着他缓缓笑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啊殿下?”
“那你……”
梁珂道:“我本一身孑然无所顾忌与背负,更遑论去与这些世俗名义争论,整日相色把酒便是我的乐趣,可你当我是为了谁?独你一人而已。”
“……”周怀绮低下头没再出声,事到如今,谁人言孰真孰假他已无力分辨,想当初年少时与那人墙头把月所言的承诺,到如今也不过是随着月升日落般的岁月消逝随风,人心易变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没有什么是永存的。
朱栏既已朽,倚栏人又岂会还在?
若是哪日吃了亏,怪就只怪自己想的太多,还傻的认真。
“这几日京城风声渐紧,再加上前些日子又死了位大员,所以还是有必要注意些。”梁珂却像是没看见周怀绮的神色,径自说道:“听说近日那位陛下的情绪很不稳定,凡是近身者无一例外没被波及过怒火……”
他说这话时,从起始便一直蹲在周怀绮身边替他拿捏腿脚的人身形蓦地一顿,手中的动作慢了片刻,周怀绮却也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顺着梁珂的话接了下去,“怎么会呢?说不定有人能幸免……”
梁珂悄声瞥了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周立宵在战场上活埋战俘的恶名,他若是生起怒火来,对任何人都不会手下留情。”
“是么?”眼里似乎添了些许笑意。
*
出了门外,风声一如既往的未曾休止过,像是刺入骨髓的冰冷,无孔不入。
街道清冷人影稀疏,连日堆积的厚雪将坚硬的青石踏板铺盖成茫茫一片。
捏着衣袖有些漫无目的的朝前方走去,任凭寒风夹杂着雪粒呼啸而过。
今时不同于往日,往年在这个时候,不论天气有多寒冷,这里总是充满人烟味儿,忙着置备年货的百姓们流窜于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只是如今百姓纷纷闭户不出,往日繁华热闹的街道也成了甚少有人问津的凄凉地。
想起方才周怀绮与梁珂的对话,心中不禁一阵后知后觉的惶恐不安,细想如今竟连他也不知自己这种情绪是缘由何起。
想来也是可笑,如今数日皆过,他与喻尝祁亦是数日未见,现今发生这等大事,那人一介朝堂重臣自然是忙的分不开身,更何况人家本意并未将自己当做一回事,自己又何必痴心多念呢?
莫不是以为人家对你好,在中场上舍身救了你一命,百般放你一马不与你计较,便该对你有所惦记了?
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无所顾忌的向前走去,衣襟飘扬,没了炉火依偎,浸身在这冰天雪地之间,脑子多少也该有所清醒了。
只是信马由缰也总该有个归处,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上次与那人一起来到的了那个做面饼的那家小商铺。
想着天冷寒凉,在外游荡也非是回事儿,便想着去那家商铺买碗面饼吃,好歹暖和暖和胃,再加上那对母女也着实不易,就当去照顾她们生意罢了。
只是还未走进店里时,远远便瞧见了那一抹极为熟稔的赭红色,那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木凳上,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饼,眉眼平和细嚼慢咽,吃的一脸认真。
而上次那个小女孩儿也一脸纯真的趴在喻尝祁身旁的桌子上,笑容满面的样子像是拂了春风,小嘴不时动上两句,而喻尝祁却很少接话,只是看着那小女孩时不时认可的点点头。
“怎么会……”叶凡几有些怔忪的看着店里的景象,照梁珂方才所言,喻尝祁这几日应该正是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更何况还要忙着应付周立宵,如今街上人影稀少,天寒地冻的,怎么还会有心情跑出来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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