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拂尘深吸一口气,他肯定、确定自己不是来寻那人的,阴着脸拉开距离。
沈钧状若受伤地看着他,“咱们都老熟人了,拂尘难道不打算跟我打个招呼好好亲热一下?”
纪拂尘终于开口了,“你便是沈钧?”
“咦,都这么熟了,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么?你也可以叫我……”
“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又何谈熟?”若早知那个人就是沈家公子,他绝对不会踏进这儿一步的。
沈钧笑道:“一面之缘拂尘就寻到我家了,可见是对我一见倾心呀,难为你了,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就一个人摸到这儿来了,真是让我感动呢!”说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瞄了眼他手里的一袋子银两,脸上笑意更深。
纪拂尘面无表情地听他说些混账话,暗暗庆幸已经跟他打过照面,早见识过他的不要脸程度,当即决定缄默不言。他隐约感到若是再把话题接下去,绝对会正中那人下怀,从而给他没完没了流氓下去的机会。
纪拂尘不打算再跟他浪费时间,见他歪着脑袋立在自己前面没有半点让路的意思,不由心里生出几多烦躁,皱着眉头看着他,“还请沈公子让一让。”
沈钧笑而不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待看到他脸色终于越来越冷,这才缓缓开口道:“看样子你已经赢了老三了,这样吧,我也让你赢了我你看怎么样?我可以单独给你开个后门哟!”他可没忘记在马车里时听到的对话,老和尚说从此他与南隐寺再无瓜葛,这么看来,他一定是被赶下山了,而且绝不可能再回南隐寺。
纪拂尘抬头,听见他光明正大地说给自己开后门,气笑了,“不怎么样,我哪里敢让沈大公子开后门?”
沈钧挑眉,“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进沈家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哦,只要你进来,我可以给你包吃包住,每个月给你双倍月钱,逢年过节还有很多赏银。”
如果沈家公子不是他,自己或许会考虑一下,可是一想到只要答应了他,从此就要跟这样一个人朝夕相处,他就觉得不适了,“我乃一介废人,哪里值得了沈公子这般破费?”
看他戒心重重的样子,沈钧眨眨眼道:“你既然是从南隐寺来的,必然对佛经有些了解。我自小就仰慕佛法,正好遇到你,可以跟我深入谈谈禅。”
一直旁随的藏身低头沉默,他决定还是不去拆穿自家主子好了。
纪拂尘看着那张猝不及防趋过来的脸,又不着痕迹退后两步,“沈公子说的哪里话,我的确曾是南隐寺弟子,可在佛法一事上却毫无天赋,至今都一窍不通,沈公子若想谈禅,还是拜访那些得道高僧吧。”
沈钧幽怨地看着他,似乎怪他不解风情,“拂尘看不出来么,我只是在帮你找个别人都没有的优点而已,省得你妄自菲薄觉得留在沈府没用!”
纪拂尘波澜不惊道:“沈府也不缺人,沈公子又何必非要我一个废人留下来?”
沈钧嫌弃地看他们一眼,“因为他们都中用不中看。”
合着他的意思是自己中看不中用了?纪拂尘凝眸道:“只可惜我既不可看更不中用。”如果这样可以让他放自己走的话,他宁愿当个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人。
“你比他们中看多了,没事,我要求不高。”沈钧笑道。
纪拂尘沉默,明明自己说的话再正常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那人嘴里就会变得这么诡异。
“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不同意的,你明明既没有地方住,又没有钱用。”
拒绝的理由么?纪拂尘心里冷笑,坑坑洼洼活了这么些年,他心知所有白送的好处背后都会藏着一个满是刀子的陷阱,他承认沈钧递到自己面前的他极想要的,只是他不得不小心,特别是当有人拿那些天大的好处诱惑他的时候,他会强迫自己清醒,他时刻都警告自己,要他命的人可多得是。只是,若这个人想要自己的命,完全不必这么大费周折。
“我也想不出来你为什么非让我留下来。”
“我有你想要的,你有我想要的,既然如此,我们交换一下不就可以各取所需了?你又何必舍近求远非要跟我对着干?”
“我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你能让我心情大好!”沈钧略一思索道,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只含笑等着他回应。
纪拂尘半晌无言,默然盯着他,他说的没错,自己的确一没钱二没地方去,即使兜里有了几十两银子又如何,过不了多久就会坐吃山空。他确实需要他的银子,无论是吃穿住行还是打点一些其他的事。他若无其事地站着,心里却已在利弊的拉扯中翻江倒海,最后终于控制住了情绪,理智地认清楚现状,“若想让我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沈钧见他终于松口,目光灼灼看着他,身子迫不及待趋过来,“说你的条件。”
纪拂尘道:“我既然是自愿留下来的,那么我什么时候走自然也由我说了算,沈公子不可强求。”
“就这?”沈钧笑眯眯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想也不想道:“可以,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无论你什么时候走,前提是你必须得在沈府住满一年,不然你若是今天来了明天又嚷着走,我岂不是就白欢喜一场?”
纪拂尘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看着那个正一脸耐心等自己回复的人,在这里住一年?如果自己能趁机办成那件事,住一年又有何妨?不过就怕事情办不成还白白浪费了一年光阴!这样看来他还是得先找个退路,决不能在他面前把话说满了,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上几岁的沈家公子决不是良善之辈。
想到这,纪拂尘开口了,“倘若到时住不了一年,只要经过你的同意,我也可以离开!”
“没问题。”沈钧双手交合拍板,一边说一边过来,拉住他的衣袖道,“如此,拂尘便随我进去走走过场吧!”
纪拂尘不动声色扯出衣袖,心里有些不安,“走什么过场?”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沈钧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进屋,似是生怕人家反悔似的,连忙吩咐人取来年契,待看到他犹豫一下终于签字画押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眯着眼拿起那张年契,吹了吹未干的笔墨,折好收进怀里。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小厮了,可不许耍赖呀!”沈钧眨眨眼道。
立在一旁的藏身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瞄了眼纪拂尘,在他耳边悄声道:“公子,这人来历不明,公子即便想留下他,让他做个跑腿的也就是了,怎么能让他贴身伺候公子?”
沈钧歪着头似乎在很认真地听他说,侧头指着纪拂尘道,故作为难道:“藏身没见他拿着拐杖么?”
“自然是见到的。”
“看来藏身也挺不厚道的呀,明知道他跑不了腿还叫他跑腿。”说着又一脸认真道,“不过藏身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换藏身来贴身伺候我的饮食起居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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