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相禅师听梁最如此说,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梁最又摇了摇头,道:“换了我,还是不愿意。”
两人回味了一番刚刚战局,梁最忽然道:“陆兼呢?”
枯相禅师登时一愣,立刻回头一望,陆兼与陈希风都不见了!陆兼竟然趁着刚刚众人都沉浸在战局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陈希风给拎走了!
暴雨如注,陆兼拎着陈希风迅速穿行密林之间,纵跃飞腾,陈希风猜想陆兼会就近找个地方避雨。陆兼却带着他传书亭也不进,一路往龙舌山下走,又不下山。
出了树林上山径往前过桥就能下山,陆兼抓着陈希风跃上一棵高大的古松,两人隐藏在层层枝条之后。陈希风瞧了眼不远处那座石桥,心里咯噔了一下。
陆兼将陈希风放在树干上,伸手解开陈希风哑穴,陈希风便觉舌头上那股麻木的感觉消退不少。
陆兼向陈希风微微一笑,问:“昌都翁疯了之后武功倒厉害不少,阎钟羽又想拿他做什么用?”
第100章
几缕头发从发髻里漏了出来,湿淋淋地贴在陈希风的额前颊边,他听见“阎钟羽”三个字似被大锤子砸了一下,幸而脸上还有一层面具,虽然神色有异也不太明显。
前方那座下山的石桥是刺鹿盟约定好埋伏梁阁主的地点,陆兼为什么到这里来?昌都翁抓了他明明是意外,陆兼怎么会提到阎钟羽?他心里已经有了好几个糟糕的猜想,忍不住向石桥瞭望一眼。
陆兼瞧见这一眼,点头道:“看来你知道这石桥上今天要死人,果然是阎钟羽的手下,也就他喜欢用武功低微和没有功夫的人。”说完,他一只手搭上陈希风的右肩,劲力微吐,陈希风顿觉左肩如尖刀刮骨,脑中闪过四个大字:我命休矣!他痛到喊都喊不出声,差点一头栽到树下。
陆兼松劲扶了陈希风一把,问:“阎钟羽派你到昌都翁身边做什么?”
陈希风还未缓过劲,痛地身子犹在发抖,雨水自他眼睫上接连被抖落,倒有点像是这个青年禁不住疼痛掉下的眼泪。
陆兼略等了一下,见陈希风还不开口,不快地道:“小年轻,看你像个读书的聪明人,真的不要自己的命吗?”他左手又要伸出,陈希风急忙忍着痛楚颤声道:“请崖主恕罪,小人,小人真的不敢说。”
陆兼左手改为轻轻拍了拍陈希风的肩膀,语气亲近了不少,道:“你不要怕得罪阎钟羽,将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保下你。”
陈希风低眉敛目,他的确害怕陆兼,做出这种畏怯模样十分自然,他心中暗暗计较:听陆兼话头和阎钟羽不对付,但陆兼知道石桥上的伏击,要么是刺鹿盟里有内鬼,要么就是夜航楼里有内鬼,陆兼既然知道刺鹿盟的存在却根本不问,却十分警惕昌都翁,那他就是觉得刺鹿盟毫无威胁,反而阎钟羽会利用昌都翁威胁到他。
陈希风把心一横,反正要么猜对要么去死,凭着揣测半真半假地交代道:“楼主便命我假扮昌都翁死去的儿子,让我哄着昌都翁为楼主做事。”他这答了和没答区别不大,但承认了自己是阎钟羽部属,对上了陆兼的心意。
陆兼听陈希风答地含混,好性儿地细细追问:“昌都翁是怎么疯的?你一点武功也没有,怎么假扮昌都翁的儿子?陆兼要你哄着昌都翁做什么事?”
陈希风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说辞,思考有无漏洞,小心答道:“小人并不知道昌都翁是怎么疯的,小人本是夜航楼在成都的一处别庄的小管事,夜航里如小人这般的人数不胜数,大多都没学过功夫;一个月前楼主带着已经疯癫的昌都翁到别庄来,昌都翁一见我就说我是他儿子,楼主便命我假扮昌都翁的儿子,哄他为楼主——”
说到这里,陈希风抬头瞥了陆兼一下,他得说出陆兼想要听的答案。
陆兼面上失了笑意,眼神凉浸浸的。
陈希风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您知道,刺鹿盟说刺陆是成不了事的,但您与周仙师一战必然损耗极大,那时昌都翁要除掉您就不难了。”
陆兼听完,想了想,说:“听着倒是阎钟羽的做派,但阎钟羽怎么会让你和昌都翁到洞庭武会来?”
这个好答,陈希风道:“这不是楼主的吩咐,昌都翁一天比一天疯得厉害,陆崖主今日也见到了,他发起狂来谁能控制?他疯了之后除了儿子就惦念洞庭武会,有一日受了刺激疯病发作,就抓了我从阎楼主那里逃走,小人所知,就这些了。”
陆兼看着陈希风,说:“你一个小小的管事,对刺鹿盟倒知道的不少。”
陈希风心中一紧,他一直拿不准陆兼是怎么知道刺鹿盟的,想趁机刺探一句,又怕多说多错,便还是编个稳妥的瞎话:“小人假扮方召后,楼主升了小人职位,打理一些刺鹿盟的杂事。”
陆兼也不知道信了几分,他沉吟片刻,忽然对陈希风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侧耳从雨声中分辨着什么,就凝神向石桥上望去。
雨雾迷蒙,山径上现出一个人影,梁最自山道上飘下,就要踏上石桥。雨大风急、山色老绿、一人孤身穿行风雨之中,单看此景,真似一张写意小品。但陈希风此刻并无雅趣观赏,他一颗心已提到嗓子眼,一会儿刺鹿盟众人围杀梁最,陆兼早早埋伏在这儿绝不会袖手旁观。陈希风心忧如焚,那时自己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梁最已走上石桥,他步履匆匆,飞快走到石桥中部,就在此时,两道钢索忽从桥面两边甩出缠住梁最双足!两名黑衣劲装、脸戴面具的人自桥底翻起踩在桥栏之上,拉紧钢索欲将梁最绊倒,又有四名黑衣人自桥底跃出,刀剑齐出向他攻去!
梁最突然被袭,处变不惊,千钧一发之际,他借着钢索的力道一跃而起,抽刀划出满月、真气鼓荡全身,令四人刀剑空发无处下手。待这一招用老,四人提刃再攻,他却左腿一个环踢带起钢索剧震,令左边手持钢索的黑衣人掌中一麻,钢索脱手,梁最立刻回身再踢、提刀一压,脚腕子上的钢索绞住三把刀剑,长刀压住一把利剑,右侧持索的黑衣人立刻扯索要扰乱梁最招式,梁最却合身向右侧持索的黑衣人撞去!
这一撞神鬼莫测,顺着那黑衣人的拉力而撞迅猛凶狠,那黑衣人却半分不乱,拉住钢索向后连退两步退到栏杆边,那黑衣人身后竟有一人自桥底翻起提刀劈来!
梁最瞳仁一缩,那一招气势惊人、刀法精妙,分明是《决心刀法》中的“金石为裂”这一招!
梁最惊愕一瞬身形有片刻凝滞,他虽避过这一招金石为裂,却叫身后一人的长剑在肋下划了一道。
陆兼在树上看到,撇了撇嘴,向身边的陈希风道:“梁最的武功虽然很好,但我从来不觉得他是宗师。”
第101章
陈希风未料陆兼会向他说这么句话,抱着树干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好在陆兼也不要他应,说完便继续欣赏战局。
石桥上,围杀梁最的黑衣人已增至九人,这九人中五人与梁最在桥面上近身相搏,另外四人则高高立于四方桥柱之上,封死梁最脱战之途。说来也奇,这九人施展的武功路数差异极大,但每一人使出的招式必有另一人能承接呼应、补足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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