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少年点头,喝了口热茶,正要问些什么,就听得临窗的位置一阵喧哗。
“今年高中的,必定是爷这几位兄弟!”
自称爷的男人,其实年纪不大,顶多二十,金锁片嵌宝石的项圈、蓝绣雀鸟的绸衣,整一个珠光宝气。
可是周围的人对他都异常客气,哪怕是些花白头发的老头子。
“贾少爷说得极是!”一抽着烟斗,镶着金牙的老头说,“老夫看这几位学生,面白眉清,身材挺拔,不但能高中,还仕途昌顺啊。”
少年不禁扬了扬细眉,忍不住暗叹一句,“我没听错吧。”
店小二见他一脸困惑,便笑道,“没错,他们是在称赞那几位小爷长得好,是当官的料。”
“这长相和仕途有何关系?”少年问道,“若是武举,倒是需要身材魁梧的。”
“因为皇上年少,朝官又都是上了年纪的,所以,这次科举有意要选几个才貌双全的后生作伴呢。”店小二一副很了解内情般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少年更惊讶了。
“瞧见那边的爷没?”店小二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宰相大人的大侄子,俗称贾大爷,相爷疼得很,一直教养在宰相府内。他说的消息,都是宫里的真材实料,您别小瞧我们不过是吃饭闲聊的地方,但凡宫里有点风吹草动,我们这儿也是最早知晓的。”
说罢,店小二还指了指周围的客人,衣着打扮都是一副官宦人家的样子,几杯热酒下肚,都争相说着道听途说来的传闻,也难怪这边如此的“消息灵通”了。
“那也要考得上才行啊?‘绣花枕头’怎么成?”少年一笑,并不当真。
“肚子里的墨水肯定有的,怎么说都是秀才啊,且又是贾大爷花了大价钱供养起来,冲着状元郎去的,加上相貌周正,以后一定是常伴皇上身边的。”
店小二干得久了,便知道一些宫里的事,还有些卖弄的意思,“宰相府的亲友门生遍布朝野,再中个状元、探花什么的也很寻常。”
“依你说的,这宫里可是宰相的天下了?”
“小的可没这么说。”店小二自觉多嘴,便道,“这不是陪您唠嗑解乏吗?”
“行了,你下去吧。”少年从衣襟里掏出一点碎银,店小二两眼放光,很开心地捧着走了。
“莫非你也是赶考的书生?”
正当少年刚喝了一口白粥,贾少爷不知为何走了过来,还上下打量着他,就像在估算一件货物的价值。
“岂敢。”少年悠然一笑,唇红齿白,竟让旁人都愣了愣。
“都说人要衣装,但这位小兄弟穿得如此普通,却依然俊秀可人,真是难得!”贾少爷自顾自地坐下了,热情地问道,“小兄弟是外地来的吧?可有下榻之处?”
“是,但小弟有事在身,不便在此地久留。”少年起身,还向贾少爷行了个礼。
贾少爷很是受用,便点头道,“这样啊,待你忙完事,大可来宰相府找我,兄弟我做东,替你洗尘接风,包你乐不思归!”
很显然,贾少爷看中了少年的容貌,想要再圈养一个书生呢。
“多谢!小弟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可相赠的,就送两句打油诗,给赴考的诸位。”
“哦!洗耳恭听。”贾少爷显得很得意,还指了指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秀才们道,“来,这是这位小兄弟送你们的,好生听着。”
“呵呵,小弟见各位文似智多星下凡,武似玉麒麟降生,将来必定有戏看。”
“文武双全!必定高中!好啊!真好!”贾少爷热烈击掌道,几位秀才也跟着笑,倒是旁边的店小二听到,脸孔憋得通红,想笑又不敢笑。
少年躬身退下,直到走远了,贾少爷还在回味赠言,才品出不对劲来。
“等等,下凡、降生、有戏看……这、这不是嘲笑我们会落地吗?”贾少爷反应过来,气得面红脖子粗,直嚷叫着,让家丁去拿人来问!
可哪里还有那位少年的影子,他就像突然蒸发掉似的,遍寻不见了。
“唉,没吃饱,还惹了一肚子气。”
少年揉了揉空瘪的肚皮,但也顾不上这么多,时候不早了,他得入宫了。
越接近玄武宫门,路边的人就越少,少年看到一老一少的乞丐,衣衫褴褛,缩在长满苔藓的石墙根下。
想到方才自己浪费的粥和菜,少年又觉得心疼,拿给他们也好。
“反正也用不着路费了。”少年想着,就把怀里的钱都放在老乞丐的碗里。
老乞丐吃惊地抬头看看他,手在发抖,似乎不敢拿这么多银两,足有二十两。
“给孩子买点吃的吧。”少年温柔一笑,便起身走向掖门。宫门是皇帝宰相走的,他这等小民,只能从一旁的小门通过。
没想,老乞丐突然追上来,并抱着他的裤腿跪下了。
“大爷!好心的大爷!您收了这个孩子吧。”说着,老乞丐还把身旁的小男孩往前一推。
小男孩不过四、五岁,脸上挂着鼻涕虫,黝黑的肤色,只是傻傻地跪着。
“这是何为?”少年惊讶地问。
“我们在这守了好些日子了,您进宫是当太监的吧?”老乞丐虽然面目邋遢,心眼却很清楚,“这扇门能太监府,进去的小公子都是当公公的,但他们说,现在不收人。”
少年哑然半刻,便扶起老乞丐,轻声地道,“对不起,这事我帮不了你,且这些银两足够你们做些小买卖了。”
老乞丐还想说什么,巡街的士兵到了,凶恶地赶走了他们。
“你又是干什么的?”士兵持枪,冲着少年厉声问道。
“我是……”少年望着老乞丐蹒跚着步子,走远的样子,镇定自若的言道,“来当公公的。”
炎热的午后,爱卿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小德子随侍一旁,可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总往外头看?”爱卿并不责怪,反而微笑着问。
“启禀皇上,李公公之前和奴才说,这几日蝉鸣不止,怕扰了皇上的清幽,就让各个宫殿派几个小太监,去把蝉抓了吃。”
“如此甚好……”爱卿笑着说,又一顿,惊讶地问,“等等?你说抓了吃?!”
“把蝉洗净,裹上粉浆油炸了,那滋味可是一等的。”小德子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奴才在家乡时,还盛行烤蝉吃呢。”
“可那是虫子啊。”爱卿向来怕虫,忍不住脸色发青。
“您只是吃不惯罢了,下回,奴才也给您做一份试试?”小德子笑嘻嘻的,在他眼里,爱卿还和以前太子时一样。
“朕可不要。”爱卿摇头,不过很了解他的小太监,“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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