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铭_盐焗松果儿【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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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扈城叛军主将已被江凝斩落,此刻是副将魏忠跟着鞍前马后,闻言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开始使这种手段,是不是说明他们大势已去,已经无法同我们正面抗衡了?”

  城墙之内,江凝的“阴招”从某种程度上鼓舞了士气,将将士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段唯看着他斜倚墙上,好整以暇地擦拭着佩剑,忍不住调笑他:“修读这么多年兵法,上了阵使的却是心眼儿,羞不羞?”

  江凝不以为意:“‘节省’懂不懂?我这心眼儿省下多少性命和银子,也不知道夸夸我。”

  段唯眼角含笑:“夸你。”

  江凝“啧”了一声,又开始散德行:“夸得不够。你夫君我可是勤俭标兵,持家典范,岂是两个字就能夸得清的?赶紧把余下的话补补。”

  段唯笑骂:“不嫌现眼。”

  段允抵达京城时,皇上的状况的确不大好。太医用银针暂时麻痹了他的五官六感,昔日威仪天下的九五之尊,眼下正虚弱无力地趴在龙榻上,后背扎得好似刺猬。

  太监来报时,皇上依然无法起身,只好命太子代自己接见段允。

  临安王无召入京,父皇又是此番光景,尽管极力克制,年幼的太子眼中还是流露出了惊怵与警惕。

  “臣有要事启奏。” 段允眼中布满了血丝,“西厂勾结北狄蛮人,犯我大汉边境,还妄图封锁消息,蒙蔽圣听。望圣上明鉴速决,除害去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咸果也打算双更?( 'ω' )?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大概是江凝散的德行让老天爷看不下去,不到第二日便收回了“借”给他们的东风。

  单于认为扈城副将言之有理,重整旗鼓后再度袭来。

  这一期间邻江守军得以休整,士气高昂,城外将士与城墙顶上的弓|弩手默契配合,抵过了北狄骑兵的首轮冲锋。

  先人讲“天时地利人和”,于邻江守军而言,“天时”已经有过,城墙的优势也显而易见,将士上下一心,可谓“人和”;然而敌众我寡却是不争的事实。有过前几次失败,北狄骑兵成了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前队被弓|弩放倒,后队便踏着同伴的尸体,发疯一般冲至城下。

  从城墙上看下去,这些士兵像极了披着坚硬外壳的蚁群,目标锁定了城内,便执拗地往上蹿爬。同伴被守军掀下,便踩上尸体向更高处攀登,没有感情,也不知害怕。

  伫立城上的段唯俯瞰着疯狂的“蚁群”,第一次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估量着城下敌军的数目与城内兵器的余量,对江凝所说的“节省”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弓|弩暂歇,” 段唯下达了命令,“上滚木和石块。”

  敌军如同打不完的草螟,前赴后继,将城墙印得一片斑驳。

  邻江驻军守城五日,奋起反抗,至第六日,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余下的士兵不过千人,且都负有或轻或重的伤,城中粮草无多,弓|弩几尽。

  因着段唯身上瘾症未清,不知何时发作,江凝先前一直反对他出城列阵,与敌兵交手,后来却不得不让了步。

  段唯负了轻伤,手臂上缠着渗血的纱布。宋维快步走到他身前,略微弯下腰:“小王爷,末将先派人送您出去。”

  段唯惊诧地抬起眼皮:“去哪?”

  宋维无可奈何,只得将声音压得更低:“往南走,能走多远是多远。”

  段唯先前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悟出他的意思,不由得退后一步,摇头苦笑:“不用,将军费心了。”

  宋维看着年轻的小王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顿了几时,才下定决心似的一咬牙:“实话实说,小王爷,末将真不知还能不能抵住蛮子的下一轮进攻……您是王爷唯一的血脉,末将拼死也要护您离开…… ”

  段唯截断了他的话音:“宋将军,倘若城破,我走与不走又有何区别?这个时候人手本就紧缺,我带人一走了之算怎么回事,将来见了列祖列宗,也要被千刀万剐的。这话还请您收回去。”

  宋维一时百感交集,又是欣慰又是头痛,停滞了少顷,才低叹出一句:“若连您都保不住,末将以后何有脸面去见王爷啊。”

  段唯转头向城墙下望了一眼。城内是一片灰暗萧索,暮气沉沉。

  段允自离开东平,便再无音讯。宋维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段唯心中某扇刻意闭上的闸门便于此刻轰然倒塌,忧虑如潮水一般,倾泻而下。

  段唯勉强定了定神:“宋将军,还请您转告大家,王爷已于多日前抵达京城请求增援,援兵已在途中,最迟……明日便能到达。”

  江凝原本站在离段唯不远处,仗着好耳力,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心下明了,哪有什么援兵的消息,不过是段唯为了安定军心扯出来的谎。然而再高昂的士气,终究也抵不过内外交困的现实,没有增援,城破也只有早一会儿和晚一些的区别。

  江凝暗自叹息一声,有个并未成熟的谋策从心底萌了芽。

  段唯和宋维正面对面交谈着,没太留意身后,给了江凝可乘之机。宋维看着江凝若无其事地从背后靠近段唯,冷不防一个手刀切在小王爷后颈,直接将他打晕了过去,不由得目瞪口呆。

  江凝一脸平静,及时伸手接住了倒下来的人,十分恳切道:“宋将军,我有件事要拜托您。”

  僵立当场的宋维回过神:“…… 末将明白,这就遣人护送小王爷离开。”

  “您误会了,” 江凝无奈道,“他既不愿走,就别硬送了,我还不想被他千刀万剐……我拜托您的事情,是等会儿砍上我几刀。”

  宋维怀疑自己的耳朵也负了伤。

  “城不可破,” 江凝说,“邻江是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防线了。不出意外的话,北狄今晚还会加强兵力猛攻,我们太被动了,死守撑不了多久。”

  “您可有什么计策?”

  “有,我想赌上一把,” 江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赌我的运气不会太差。”

  虽然没听太懂是什么意思,宋易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在城墙西角安排好了□□手,又挑选了几名负伤较轻的骑兵。

  在此期间,江凝把段唯送回了帐中。

  这一手下得又黑又狠,段唯暂时还没有要醒的意思。江凝盯着他苍白的睡颜看了许久,目光近乎灼人,像是要把眼前这个人的样子刻印在脑海深处。

  这一看,竟有些挪不开眼了。

  意识到时间不多,江凝咬咬牙,随手扯过一张纸,提笔“刷刷”写下几个大字,用自己的佩剑压在桌上,起身离开营帐,没有再回过头。

  “保重,勿念,见字如面。”

  宋维从军以来,拿刀的手还是头一回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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