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得风筵又傻眼了,听几句醉话就要被割舌头,就跟三年前讲不到几句话,就活埋他一样暴戾残忍。
但此时此刻除了文暮晗,风筵也没别的人可求,硬着头皮道:“只要你家公子能为苏冷清做主,别说割掉我的舌头,就算活埋了我也成!”
“咋这么别扭?!”书童身子一抖,咂嘴道:“你跟那苏相公,究竟啥关系?!”
风筵答不上来是啥关系,只知看不得苏冷清委屈,讷讷道:“苏冷清是冤枉的,只是替人抄写,不该革除功名……”
书童淡淡道:“这世道有啥该不该?你该被我家公子活埋?苏相公该被革除功名?世道就是这样,才不管你该不该呢!”
才高八斗多了去,冤死的也多了去,你苏冷清又算啥?!
风筵皱眉道:“世间该有公道!”
书童悠悠道:“人心是有公道,但阴暗的更多!”
风筵坚定道:“所以才值得维护,哪怕是牺牲性命!”
“你这莽汉竟有这般想法,难怪大殿下会跟你结交,他就是你说的那种人,愿为天下公道而坚持!”书童似笑非笑,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笑道:“苏冷清和大殿下都有危险,而你只能救一人,你会选择救谁?”
大殿下当初没重用风筵,应是知晓日后结局,不想拖累无辜者入局,没想却为今日留下一枚暗棋。
风筵稍一楞神反应过来,大殿下应是指泰子先生,不是被封福王留京修养吗?难不成泰子先生也出事了?
风筵心中一凛,赶紧追问道:“泰子先生怎么了?”
泰子先生可是他的朋友,几年前在嘉城凭借泰子先生,铲除了风、余两家的势力,说起来泰子先生对他、阿辰和苏冷清都有救命恩情,而他也曾对泰子先生承诺过,来日若有需要听候差遣!
书童嗤笑道:“还叫泰子先生?现在该唤王爷!”
风筵也不跟他兜圈,开门见山问道:“王爷安好?”
“好,吃穿不愁,正等着被赐毒酒,成王败寇不都如此?!”书童似说笑般,笑眯眯道:“说来听听,他们俩个你会救谁?”
风筵吃惊过后,斩钉截铁道:“都救!”
书童笑道:“太贪心,小心什么都得不到!”
风筵思索片刻,一本正经道:“王爷!”
书童挑眉道:“为啥?”
风筵急切道:“冷清只是革去功名,但王爷随时会没命,当然是先救王爷!”
书童失笑道:“玩笑而已,瞎激动啥?!”
风筵自然不信,一本正经道:“我有武功也不怕死,你告诉我咋救王爷?!”
书童啐道:“救你个大头鬼,当羽林军是吃干饭的?”
风筵还要再说什么,却见书童一挥手道:“我看你也是闲人,就派个活计给你,做得好有打赏!”
风筵顿时眼睛亮了,认真记下书童的话,箍桶巷一户姓秦人家,捎个口信给当家人,风平浪静可以过河。
第二日清早,风筵寻着那户人家,当家人竟是年轻女子,风筵站在门外规规矩矩说话,哪知道她听完眉头一扬,一把将他拽进门来,关上门叉着腰说道:“磨蹭啥,把人领走,姑奶奶懒得再伺候!”
女子是个练家子,手劲又大得吓人,拽着风筵往里走。
风筵从未接触过女子,早被香气熏得红脸,更不敢碰她的身子,自然也无法挣脱对方,被她拖着一路磕绊,直到地窖见到一人,震惊道:“先生……”
泰子先生就在眼前,全须全尾好好端坐,桌上摆着那串风铃,却因无风而静谧。
泰子见到风筵微微扬眉,似觉意外又不觉意外,如今他落到这般境遇,也只有忠义下属敢来见他,风筵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又如何跟这事扯上关系?!
新皇登基的那一日,文暮晗端来御赐毒酒,饮后醒来便到了这里。
以文暮晗斩草除根的心性,断不会做此瞒天过海的行径,应是他身边的小宣动了手脚。
文暮晗被小宣瞒在鼓里,以为他饮下毒酒死了,人也被秘密葬入皇陵,算是新皇顾念手足之情,准他葬进自家的祖坟。
昔日,先皇醉酒临幸金发碧眼的异域舞姬,翌日醒来头痛欲裂认为舞姬施了咒术,因此龙颜大怒要将那名金发舞姬杀掉。
母后知悉心中不忍放其活路,来年春天小宣便在宫外出生,算起来与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远离宫中的权势争斗,他对小宣有那手足之情,但却又碍于自己的身份,怕将危险惹到小宣身上,便在小宣十岁那年与他断绝联系,谁想来年便在相府见着他,此刻他已是文暮晗的书童了!
自己在这位置上待了六年,小宣也在相府为奴六年,六年隐忍只为今朝援救,为小宣这份兄弟之情,他就不能对这人间绝望,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地窖无风风铃自响,这一次是在诉说情义,叮叮当当萦绕在心,让他从寒冷中找到一丝暖意。
女子指着泰子先生,话却是对风筵交代,道:“人我可是活着交给你了,我的任务到此为止,你赶紧把人给我带走,出了大门死活与我无关!”
少顷,有人送来一个包袱,装着盘缠和易容之物,看得风筵颇为新奇,昔日只是听过传言,没想到今日真还见着!
女子让泰子先生坐下,白须假皮粘贴起来,很快将他变成老人家,再穿上打补丁的麻衫和半旧布鞋,走大街上就一毫不起眼的老百姓!
走出箍桶巷,泰子先生道:“你可想好了?!这一路若有意外……”
风筵瓮声瓮气道:“先割花脸,再吞□□!”
包里还有两颗□□,留给他们以防万一,真在城口被抓住,也唯有如此了。既可免受活罪,又不牵连旁人!
“无须紧张,小宣能说风平浪静,表示危险已经过去,这一路上端看天意!”泰子先生云淡风轻,笑着安慰他道:“苏相公的秀才名号,小宣应能处理得来,你只管安心上路!”
风筵楞了一下,挠头憨笑道:“只要他没事,即便黄泉路,我都走得安心!”
“我无此意,你想多了!”泰子淡淡一笑,此刻妆成老者,那笑带着慈祥,温和道:“走吧,出城得找村子投宿,遇到野兽也会没命!”
☆、第三八章
这厢里,风筵护送着泰子离开京城,往山高皇帝远的沂家庄而去。冯大就在那里安居,说是他的远房子侄,街坊邻居不会起疑,此后埋名安稳度日,做一个平头老百姓!
那厢里,苏冷清又被姑苏府衙找去问了一次话,这次问话的官员脸生,似刚从外地调派而来,虽是一副官老爷的做派,但却不似上回刑讯逼供,只是拿着卷宗干巴巴问讯一番,苏冷清答什么他便听什么,问题也都在那卷宗之上,没有丝毫刁难的意思。
苏冷清看出他心思不在其上,只是奉了命令不好推辞,便做出个过堂的样子,草草了事走完章程,他也好早点回去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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