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房内两人一站一坐,谁都发不出声音!
还是成玉先打破迷咒。披上衣服,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西天上清冷的月辉,就那么无遮无拦的当头落在成玉身上,让祁然将那个黯然的背影,看的一览无遗。
“我去叫赫连洛!”带上门,声音远去。
扯过被子围在身上,祁然怔怔的出神。一场似真似假的调戏,一场说不出期待但也不想再逃避的翻云覆雨。
调戏算是成功了吧?毕竟成玉的欲望无从掩饰。
那,是哪里出错了呢?
想不出结果。
庞大的身影,在并不全黑的空间里,压迫更大。赫连洛进门后没有点亮烛火,大致扫了一眼就坐上床沿,将出神的祁然连人带被一起搂进怀里。
身体自有意识,早已自动自发的在熟悉的人身上寻找最舒适的位置,直到又是扭又是蹭的将自己安顿好,祁然才正式回神发现房里多了一个人!
讪讪的扬起脸,扯给赫连洛一个笑,才想起这样的暗黑,压根就什么也看不到。
“真的叫你来替班啊!”
“玄祁然,你还要自私到什么时候?”赫连洛刻意放低的声音,在祁然头顶心响起。
“我哪有自私?”
“施舍一夜风流就是你的信任了?”
祁然一滞,大声反驳,“那不是施舍……”
“如果只有信任,就让他和我一样!”赫连洛罕有的将祁然未竟的话打断,不容他说完!
“可他……”
“都是男人,我以为你该比他更清楚,他和我的区别!”
“他的心结是什么你比我清楚,再有一次纯凭本能的发泄,你想让他继续愧疚下去,欠你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么?玄祁然,你笼络手下的本事就只剩这么下三滥的一招了么?”
“我……”
“睡吧……”还想说什么。却被赫连洛声音里罕有的低沉而苍凉情绪所震慑,从他那么雄壮的胸腔里传出来,落日一样的末路悲情,感染着祁然。让他不由自主的听话,不由自主的安静。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赫连洛也不吭声,由着他!
从来不觉得自己自私,是因为从来没有追求过什么。
诞生在这个世界,从最初的衣食无缺到后来的亡命天涯。
若说有什么追求,不外是活下去,象个人一样的活下去而不是象一株起死回生的良药一样被人收起来束之高阁!
这样的要求本不算高,只是维持这生命的代价却需要有人不断不断的付出,不断不断的照拂,不断不断的尽心尽力。
断阳啊断阳……
阳翼啊阳翼,这断阳,留在我身上,你是怕我离开你,还是怕我爱上人?
有没有想过留下什么在身边呢?有过的吧。譬如——子楚?那实在是一次唯一一次主动企求还失败得一塌糊涂的烂账!
想活下去,这副残缺不完整的身体就需要有人不断不断的贡献身体来取暖,无论志气多高,这个现实就没有办法不去屈就。敢大言不惭说自己生死无所谓,根本是因为有赫连洛与成玉在身边,容不得他闪失。那么,依仗着他们的放不下,高高在上的展现着自己的清高,的确是自私的吧?
原来自己,竟是这样的,什么呢?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还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无法摆脱的宿命源自他人,无怨无悔的付出,即使不感激,至少也该感谢,……赫连洛的话,是这个意思么?不能因为没有索取就心安理得,尤其别人给的,根本就是自己的命之根本……
如此,原来对成玉,真的不曾公平。一句轻飘飘的信任,并不能回报所有。每一个楼运的从属,哪一个没有信任?差别的多寡而已,而成玉,的确是可以让他全权放心的一个。是因为知道他的愧疚没有平复的一天,还是因为不想给他心之安定?
“洛洛,成玉呢?”
“不知道!”
“哦。”轻应一声,祁然起身,“应该在客房吧……”
穿起衣衫,赫连洛也起来,“你去?”
“嗯,我去找他,我刚刚发作没多久,没事的!”
黑暗中看不到表情,赫连洛沉默半响。
“嗯。”
推开门,东天上微现一片馨白,黎明前的风在屋檐下的廊道中份外寒意逼人,祁然瑟缩下肩头,两臂环住上身。
这样单独出没,感受到不适的情景,有多久没有经历了?稍微可能会让他产生不适的气温,天气,环境,自有成玉赫连洛甚至蒙岩帮他考虑周到,将一切能碍到他,让他不舒服的可能减到最低,尽量让他舒适,这一切,从来不是理所当然。好吧,蒙岩是流水人家的从人,无论祁然对这身份有多不在意,但毕竟是个名正言顺的让蒙岩为他设想周到的由头。那么赫连洛呢?啊……对了,祁然承诺过帮他策划报复灭门之仇,也救过他的命……那么比较起来,成玉,把救命之恩与侵犯之恨抵消,他就成了唯一没有和自己有任何身份,利益交换却甘愿留在自己身边的人。唔,也不是无所求,他求的是心,要的是情,所以他付出心血,更多,可能的收获却更渺茫。
成玉,是背弃了一切留在身边的人,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所以从不担心他会离开?是不是,知道他的情意,所以才更肆无忌惮的对他,因为情意的施与受,给的无形,得来无凭?
初见啊……从来是做不得准的,想起子楚,那一刺毫不留情。而成玉,却在用尽心力的弥补……
无欲阁的客房根本就是摆设,一溜漆黑的房子,祁然眯着眼睛扫了几个来回,终于找到一间隐约透出朦胧的窗子。
推开门,“成玉?”
赤膊着上身的成玉迎上来,看到他只身出现脸色瞬间暗了下去:“赫连洛呢?”
被赫连洛数落一顿,那样不喜说话的人,都会为成玉不平,是不是就代表,真的忽略成玉太多?
摇摇头,祁然第一次用心。打量着昏暗光线下的成玉,这样的他,很陌生。
不由得比较起来。
全黑时候的成玉,只听得到声音,每次都是极力的压抑。要么就是将祁然抱在胸前,一样隐藏了表情。
回忆,两年相处虽然不多,一瞬间砸进脑海的点滴记录却不少。
躲开成玉伸过来的手,祁然从他身侧闪进房里,屋里的陈设简单也简陋,祁然皱着眉,打量之余也在借机平复自己的心跳。
成玉关上门,阻了门外灌进来的凉风,面对祁然的闪避,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被祁然看在眼里,想笑,又想反省!
这人,明明很有主见的坚定,却每每为了一个小小的动作而畏缩不前,是愧疚自责埋得太深太重,让他不敢轻越雷池?还是如赫连洛说的,自己给的从来不够让他安心?
“成玉。”转过身,面对,与那双闪着忐忑的眼直视,“刚才的事,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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