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身后传来声音:“喜欢荷花?”
李季忙回头,是县太爷:“啊?啊,说不上太喜欢,就是看着风吹过的时候花和叶子一起摇着,看着好看。”
县太爷道:“荷花荷叶,出身淤泥却不沾染丝毫误会。是难得干净的东西。有时候烦闷了站在这里看一会儿,心情也会好很多。”
李季低头没应声,县太爷看着李季,终于忍不住道:“你也想离开吗?”
李季不打算隐瞒县太爷:“我到底不是这里的人,也配不上这么好的日子。您是百姓的父母官,围着全县百姓操劳。你享受这些,是理所应当的。可我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却享受着这样的奢侈日子。钱的东南西要还,这而不应该是自己的东西,也迟早会加倍还回去。就像是那高猎户。就是因为十两银子,丢失了原本有的五两银子,还是去了在村里好名声。”
“亏你这么大的人能想明白这么多。”县太爷看看李季,道,“你若没有跟长安的这档子事多好。我是真心实意当你是忘年之交。没事的时候找你来煮酒饮茶,也是一件幸事。”
李季无所谓的笑一笑:“也不尽然,人总是在变的。说不定过上个十年八年的,我就跟普通人一个样子了。或是您随着年龄增长,也开始多了那些你从前看不上眼的想法。您欣赏我,也许只是一时的欣赏。我跟二狗子的关系,却能持续一辈子。这份关系,断不了的。”
县太爷看看就站在一旁的二狗子,低声问道:“你很喜欢李季。”
二狗子连想都没想,点头道:“喜欢。”
“他很重要?”
“很重要。”
“知道一辈子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县太爷看向湖中荷花,沉声道:“我不拦着你们了。”
李季清楚,身为一个父亲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代表着什么。儿子喜欢男人,以后不会再有孙子承欢膝下就算了,现在连儿子都不想呆在身边。
本来就是孤寂的一个人,以后又要一个人了。这偌大的府里头,只有他一个主子,那里还有说知心话的人?
李季道:“我家里虽说没有这里大,更没有这里好。但是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大人若是有空,就去那边住两日吧。也看看二狗子这两年过的什么日子。咱们还可以去看看二狗子的娘,还有二狗子小时候他们一起住过的山洞。还有二狗子走丢的那13年在山里头的住处。你看内定都想看看。”
“这些都再说吧。你们再留一两日,我吩咐人给你们准备些东西。虽说二狗子不习惯在这里过日子,我这个当爹的不能什么都不准备。本官好歹是京城里头出来的,银子攒下不少,我日常没什么开销,说到底都是长安的。”
李季忍不住想起那日皮货店老板说,他送上来的“孝敬”县太爷照单全收了。
可是按照县太爷的话,他是在京城里见过大官的,多少银子没见过?真的会贪墨银子?
李季心里头有疑惑,就干脆说出来。
“前不久我在百姓见听了传言,想要问问又有点忌讳。”
“问吧。”县太爷道。
“听说县里头做生意的逢年过节总会给您孝敬,您都市收下的。”
县太爷斜眼瞄了李季一眼:“怎么?害怕我的银子不是好道上来的?”
“哪里哪里,您做的一切我是看在眼里的,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您啊。就是心里头存疑,有点不明白,没别的意思。”
“放心吧,我口袋里每一笔银子都是干净的。”县太爷坦荡说到。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县太爷……
第93章 银钱来历
县太爷的回答掷地有声, 一点都不像是心中有愧的样子。李季心有疑惑, 问道:“那时百姓谣传?”
“也不是。”县太爷摇摇头, “你没站在我的位置上,你那里会知道。我的干净的, 我上头的可未必是干净的。有什么大事小情, 向上申请拨款要一百两, 到圣上那里就成了二百两。可真正拨到我手里的银子,可能二十两都不到。那时候出事了银子从哪里出?”
李季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 这些孝敬您都用在百姓身上了?”
“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税收一分都不能少。有人上头有人等我犯错, 下面有人等着顶替。虽说有适当加税扩充府衙银库的路可行, 但本身本县就不是个富裕县, 很多人都在饥饿的边缘,我不能从他们嘴里抠粮食出来。商人利益游走较快,用一定的银子换取他们生意上的便利。他们生意越做越好。这县里头用得上钱的地方, 银子也有了来路。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季不懂得为官之道, 县太爷说这么多,李季也是似懂非懂。
“就是说,您在利用他么给您的银子来填补府衙里的空缺是吗?表面上他们是孝敬的您一个人,实际上是孝敬了全县的人。”
“没错。”县太爷点头,“好在县里头可以走到自给自足, 不用苦巴巴的等着上头拨银子。”
最近两年县里的情况确实比往年好不少。至少集市上吗卖孩子的不多见了。县太爷刚来那会儿卖妻典子的还是不少的,现在是有,但是不多了。
想起之前村里头断水,全靠县太爷雇人进村送水。这银子, 怕也是从商家孝敬过来的银子里头出的。但凡又别的办法,县太爷也不至于毁了自己的清誉来收受这些。
“收益的都是老百姓,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好事。”李季身为老百姓中的一员,最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普通人从来不管当官的是用的什么手段,或是什么样的人品。只要能让百姓们从中获利,那就是青天大老爷。
“说的是透彻,你自己却对官场避之不及。你人很聪明,一点就透。都是适合官场。”这话是县太爷从心底说出来的。
李季连连摇头:“我又不认字,当的哪门子关。要是说话,上嘴皮打下嘴皮的,我能说出来一套,让我办事是不行的。”
县太爷却唇角一勾,看的李季心里头发毛。
果然,县太爷幽幽道:“你若是早说也不至于闹这些误会。我还以为你心系百姓,刚把你籍贯改成了士籍。虽说还没有编制,但已经算是半个官了。”
李季一哆嗦,暗道果然。县太爷是谁,他能为了儿子一退再退,还能放过他这个小喽啰?
“你不必紧张。”县太爷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把折扇,扇了扇笑道,“你也不用担心,既然没有编制,那就没有什么公务要你做。用你听得懂的话来讲,就是员外。官员之外的官。你只需每个月过来一次跟我这里做个记录就好了,代表你随时待命。剩下的就不用操心了。”
李季不是傻子,当然听得明白县太爷话里意思。
李季苦笑道:“就算您不这样,我也会时长带着二狗子回来的,我的根就在村里头,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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