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_川絮长灯【完结】(114)

阅读记录

  秋笙带着楚翛呆在腾蛟楼一阵,京城中没有巫蛊寨寨主前来的消息,他倒也乐得将朝政暂且全数抛给江辰和陆允,担任起了率领军队镇守营帐的职事,极长的战线哪边挑事挑得大了,便带兵一起攻出去。

  打打杀杀的日子没过多久,一直装病猫的萨满川木却陡然发难,亲率三军,从江南八郡与另八郡的裂口向里猛撕,攻势迅猛难敌,一时间,江南再度陷入胶着战局。

  隆明三年腊月三十,南大营却无半点年节的气氛,秋笙正收到来自西北军的加急军报,一如既往是何灵雨写的。

  短短几个字读完,他却是冷笑一声。

  萨满直面南大营,正是邓七斗胆跟西北军硬碰硬的契机,南北两境重燃战火,大有向中原侵吞的趋势,一时间民心惶惶。

  第52章 截断

  江南危急、威州也不曾像秋笙说的那般不必放在眼里,这令人万般气闷的消息一传到京城,文武百官顿时乱成一锅稀粥,他们争论的焦点在于是否再度和谈,将眼下两境战争四起的情况暂且先压下去,造一个粉饰太平的假象先凑合着过。

  太平年间,绝对没有一个人敢动割地饲虎的念头,什么“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一类的古人诗句,被满朝所谓“忠臣”见天地挂在嘴边瞎球转,恨不得在自己的大脑门子上直截了当地贴上“爱国”两个大字。

  如今却再不一样,他们惊恐地意识到,若是任凭这场战事无限制地如此发展下去,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北骊南蛮就能打到皇城根来要他们的老命。这些老臣中除了少有的几个忠良死节之臣外,其余都是一些会耍漂亮话的草包,先帝当时提拔这堆废物就是为了让他们哄自己高兴,如今留下来都成了大越的沉疴旧疾。

  这么一个政局,放在不怎么精通政务的隆明皇帝手里,全然是只剩下几滴好汤的一锅老鼠屎。

  而作为几滴好汤之一的江辰,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又惊又气地发现了自己徒弟王九斯藏了数年的真嘴脸。

  此人居然还和左相陆允串通一气,作奸犯科倒谈不上,却坚定执着地在早朝时给每个尚还清醒的官员强制洗脑,这数十日如一瞬的骚扰最终的的确确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或许真信,或许只是被烦怕了,到头来,这一帮孙子居然见风使舵地全脱离了正常思维的阵营,转而弃明投暗了。

  闹到最后,除了他、按察使赵彦、礼部尚书胡天都、兵部尚书董琦和陶清林,其他人近乎无一例外地同意了先行和谈的结论,与此同时这群人还自以为聪明地决定在给秋笙寄出的信件上明确地写明东宫不可易主一事,甚至指望着身陷南方战场不得抽身的万岁爷还能抽出些时间看看信的最后,那些累赘的溢美褒奖之辞,顺便龙心大悦,回头给他们点赏赐。

  如果这是他们的真实想法,说明这的确是一伙只长了条能说会道的舌头的棒槌,对着秋笙拍马屁,一个不留神就能拍到马腿上,踢他个半死不活。

  江辰作为一个过来人,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这话不假,但是他此刻根本没权力更改这已成板上钉钉事实的信件了。

  碍于陶清林上回的直言进谏,秋笙这次不敢再让秋井然不管不顾地跑到朝堂上来胡作非为了,转而命左右相一同理政,两人的权力大概是对半分。而此时陆允的想法与他相左,可群臣的意愿却几乎是一边倒的,江辰粗略地扫了一遍信件,实在是没眼再看下去了,只好点点头递给了王九斯。

  鬼知道秋笙看到这封群臣联名上奏的书信时会是什么表情。

  王九斯自从那件内奸案不归江辰查时,便自觉地和这位数年恩师断绝了师徒关系,转而整天跟陆允混在一处,见到江辰也不过仅仅是相□□头作个揖的礼节罢了。

  江辰猛然有种豢养了一匹中山之狼的错觉。

  而此时的王九斯压根就不知道,原本归在吏部头上的巨大屎盆子,此时已经找准了正主,直奔着刑部砸来。

  连城一走,钟寒便接了看管丹豆、顺便天天在城郊外小木屋晃悠的职务。他生来对温香软玉便少了寻常男子的那根筋,对方又是通奸叛国的重大嫌疑犯,日日夜夜住在一处,他竟从未往她脖子以上的部分看过一次,丹豆若是有那本事逃之夭夭,只要换套衣裳,保准钟寒无论如何看不出来。

  这任务交代得极为隐秘,连个能说句话解解闷的兄弟都不让他带上,钟寒陪着女子城郊游山玩水,将整片小山林都玩腻味了,就在锦衣卫呼天抢地感叹人生寂寥无趣之前,那个在城郊负责的人终于不负众望地出现了。

  初到此地时,钟寒便将木屋上头几根木条抽走了,两人双双站在树上,可将屋内点点滴滴动静都纳入眼中。只见房中那密道通口一阵轻动,底下那人似乎是在试探,钟寒拉着丹豆一起弯下身子,借着身前一丛枯草遮住形迹,示意她不要出声。

  只听一声闷响,那人探头探脑地爬了出来,落了满身的脏灰,像一个偷鸡摸狗的小贼,他极快地镇定下来,轻手轻脚地在屋子里乱翻一通。

  钟寒皱皱眉,这人在找东西。

  他回头看了眼丹豆:“这个是不是给你假腰牌的人?”

  丹豆微微一愣,抬头正撞上钟寒一双清冷的眼睛。、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对视。

  她年纪本就不大,原本在青楼陪笑卖身,虽已识尽人间冷暖,却未曾体味何为情何为真心,蓦然间这么正眼一瞧眼前人微有些刚毅的相貌,一张小圆脸登时红成一片,急慌慌地闪躲开了眼神,支支吾吾地说道:“是,就是…就是他。”

  那人还在房中翻找,似乎是确定下来周围并无人监视,动作愈发大了起来,甚至毫不怜惜地将精心摆在桌上的古董瓷瓶一股脑丢在地上砸碎,顾不上满地的碎瓷片割伤手指,忙乱地蹲在地上扒拉着碎片寻找。

  本能地认为此物必定重要,钟寒临时决定先放他一阵子,等着人赃俱获了再出手。

  他脊背放松了些,回头一看丹豆,却见这姑娘脸蛋酡红,简直像是抹上了胭脂,连忙伸出两指轻轻贴上了她的额头:“起烧了?这半夜里霜寒露重,难为姑娘随钟某在此游走,委屈姑娘了。”

  这还是这些天来钟寒对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丹豆只觉他冰凉的手指往自己脸上一碰,非但没有起到降温的作用,反而让那把火烧得愈发无法无天,她微微别开脸一躲,嗫喏着说不出话。

  钟寒更加莫名其妙,虽是自认无辜,却也多多少少意识到自己方是造成此景的罪魁祸首,还以为是吓着她了,忙缩回了手道歉:“抱歉,冒犯了。”

  屋内一声轻响,他瞬间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微微抽出刀尾,眯着眼睛一看,却是男人从容不迫地慢慢往外走去。

  他头也不回地往丹豆手里塞了件团成一团的薄外衫,抽刀出鞘:“留在这儿,别动。”

  那团衣物上还有他惯用的皂角清香,想来是始终带在身上,却从不曾穿过。

52书库推荐浏览: 川絮长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