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_溯松【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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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子既然如此坦诚,他便也坦白道:“算来你是我的姐姐。”

  爱萍端详了番伯九的脸,又好似揣摩了许久伯九的话,才迟疑道:“允王府的人……不是都处死了?”怎么还留着个流有允王血脉的人?

  伯九觉得此事需要好好探究,不急一时,便说:“说来话长。在下并无恶意,只想知道些事情,你若信我,过几日来江春楼寻我。”

  爱萍打量他,似在考证。

  ☆、第二十六章

  过了几日。刑部牢房。

  常雷自从再次被抓了回来,竟像是心愿已了了,全盘托出。只是与他之前的供认略有些出入。

  常雷并非不知道是何人取走了东西,也晓得取走了什么东西。一切不过是串通好了的。就连他的入狱,也是一早就安排了的,并非是他临时起意。

  罗悬觉得这话倒比先前的少些纰漏。毕竟再怎么狡猾,扮成受害之人自动踏进牢房这一举动,怎么看都多此一举,平添风险了。

  如果是用来掩饰取走的东西,便顺理成章。但这说法,还是总有哪里不妥。

  再说常雷。这一坦白,竟供出了让刑部众人大惊失色却又情理之中的人。

  赵国公赵长肃。

  说大惊失色,实乃这案子虽死了人,毕竟只是众多凶案的其中一起,赵国公的身份,摆在这案子里,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说情理之中,前些日子罗悬入狱,奉上那参本的人,乃是赵国公长子赵魏英。碍于赵国公,皇帝虽然知晓,终究没有过问追究赵魏英的诬陷之罪。

  “你为何早前不说,现在又说了?”

  常雷摆出他的娘子:“我替赵长肃卖命,不过希望他照顾爱萍,怎知他并不履行承诺,既然如此,他过河拆桥,我便睚眦必报。”

  唔,于情于理,无可挑剔。

  那被取走的东西,据常雷说,乃是多张地契,都是京城周边的田地。数额之大,早已超过官员允许买卖的田地数额,甚至已经超过了王公贵族们可以控制的田地数量。

  案子就这么结了。张知涯搓着手,犹自不大相信:“就这么好了?”

  罗悬心里也不大顺,只能说:“我与大人感觉相似。不过如今看来,也只能结了。”

  卷宗记录完毕,上呈给皇帝。赵国公便被宣进了宫里面圣。

  赵国公本就担任的是闲职,长女也是陛下宠妃,只是私自购置京城周边土地,却是触了皇家的逆鳞,便是王爷们也要降罪,再也通融不得。

  赵国公依旧是赵国公,只是赵贵妃贬为了赵贵人。

  这的确是皇家一贯的手段。

  平民百姓间议论纷纷,只说是这贵妃怎么不小心得罪了皇帝。

  案子了结了三四天,罗悬接到宫里那位的诏令,请他去用午膳,喝喝茶。只能去了。

  这大抵是罗悬第二次见到这位年轻的皇帝。他与罗悬年岁相仿。

  新帝登基之初,太后颇有想把持朝政的意思,母家的人朝廷上下大大小小的官职安插了个遍,又有涉王在一旁推波助澜。司马一族凋零,无人可与之抗衡。可这几年,他却看到这年轻的皇帝在与他的母亲暗暗较劲,一点一点收回着那被母亲蚕食掉的皇家势力。他比他母亲懂得用人之道,至少刑部在罗悬看来便是忠心耿耿。皇家的人大概没有什么情分可言,谁心狠手辣,谁就权倾天下。

  周伯演看起来并不凌厉,反而很是温和。

  帝王之术首要一点,便是隐去锋芒。

  罗悬倒没有同皇帝初次对坐用膳的战战兢兢。两人盘坐在席子上,面前的小案几只摆着四五道精致的菜肴。皇帝的谱摆得很小,说明要同他推心置腹。

  周伯演满意于罗悬的不卑不亢。他要提拔的人,无非是要有这么点宠辱不惊的气度。

  两人一来一往谈了些,主要便是钱陆的案子。

  用完了膳,东西撤了下去,摆上了茶具。周伯演屏退了宫人,亲自给罗悬倒上一杯御贡的天山雪松。

  罗悬双手接茶。

  周伯演道:“提升你为刑部四品侍郎如何。”

  并不是问句。

  罗悬只道:“这进程是不是太快了?”

  周伯演道:“朕就是要让他们看看。”

  罗悬:“谢过皇上恩典。”

  周伯演微笑:“爱卿似乎不大爱说话。”

  “微臣不过是把事装在心里。”

  周伯演点头:“只是希望爱卿在朕面前,说的话还是多多益善,不要都藏在心里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罗悬应许。

  “朕命你调查的地契来源,近日先缓一缓罢。”

  周伯演叹口气,抬手倒茶:“目前朕尚缺一颗棋子。”

  “请陛下告知。”

  “赵国公不是那地契的主人,幕后还有人罢了。他晓得朕不能拿赵长肃怎么样,把他供出来糊弄朕。”

  “陛下觉得是谁?”

  周伯演并不直接回答,只是一笑:“秦氏女子个个出众,夫家都是王公贵族。”

  秦氏女子,赵国公正室,太后周秦氏,以及……涉王正室。

  “朕看这云朝,是要被他们秦家翻了天了。”

  皇帝说这话时还在微笑。

  但罗悬握着茶杯的手一阵冷。

  父亲大抵是明智的,罗家女子并非不姿容出众,并非不蕙质兰心,却无一人嫁与王族。外戚专权从来都是皇室大忌。天子说话喜欢弯弯绕绕,难怪有人凭借揣测圣意便能平步青云。可这话说隐晦,其实也不隐晦,明明白白的,是要打压秦氏。

  天下不过是这些弄权者手中的游戏。

  周伯演旋转手中茶杯。母后做得太过火了,他已经再也不是那个袖手旁观的傀儡。必要的时候,他要将杂草连根拔起。

  可他手头的确还缺一个棋子。太后,涉王,赵国公,秦氏……他还缺一个人,不受任何势力左右,来助他一臂之力。

  “爱卿,还有一事,你暗地里调查,不要让旁人知晓,就是你那哥哥也不行。”

  “何事?”

  “将允王案彻查。”

  罗悬内心惊讶,以为自己错听了,道:“微臣能否知道陛下翻案是为何?”

  周伯演微笑:“否。”

  ……

  罗悬出了御书房,将方才一番对话细细思索。

  秦氏。涉王。允王。太后。

  纠乱如麻。

  彻查?案子没经过他的手,他不过只能翻翻卷宗,将证据挖出来一一核实。一些证据过了这几年,恐怕也是死无对证。允王已死,翻案又有何用。

  皇宫的路宽阔而冷清。罗悬沿着宫墙向前走,迎面走来一个人。

  赵晋宜拦住罗悬:“罗大人,案子办得很好啊,可曾受到皇上嘉奖了?”

  罗悬并不看他,只抬脚准备走。

  “在下赵晋宜,家父赵国公。”

  罗悬停下脚步,转身:“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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