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非一惊,这,公子可知道这件事?又问:“你真是啊?没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啊!伯九到底在不在这里?”
“在是在的,昨晚喝了酒,现在还睡着。”
席香松了口气。
席香不便进男子客房,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似乎有了点动静。
伯九拉开门,就见席香杀气腾腾的脸,一个拳头冲他脸上招呼过来。
瞬间被打得有点懵。
“那个……席香……别生气了……我不小心……”
席香怒目而视:“上次被陈叔扛回去还不够是吧!要我扛你是吧!你还学会夜不归宿了!不能喝还喝!不能喝还喝!你真是……我就怕你出事,你出事叫我怎么办……”
“好……不生气了……那个,罗公子你知道去哪里了么?”
席香:“我听他仆从说,他今日会试。”
伯九悚然一惊。
会试!他在会试前夜给别人送酒?
想起罗悬似乎说……“不胜酒力”?
伯九:“……”
坏了坏了。这,考不上再等三年,他罪过可就大了。这哪里是回礼?欠了天大的人情。
伯九就这样整日惴惴不安。
发榜之日,伯九推辞自己身体不适,没去饭馆,也挤在一群人中间看榜。
发榜乃是从第六名开始揭晓,按顺序往下报,报完了末名,再逆次序揭晓头五名,头五名又叫五经魁,凡在榜上的,便都有资格做官了。
伯九一人一人地听下去,念榜的一提到“苏州府——”他的心就跟着一紧。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
伯九的心越来越沉。
念完了。伯九的脸彻底成了苦瓜。
身旁一人问:“小兄弟,你落榜啦?我也没考上。其实倒不用急着走,留下来听听今年五经魁都是哪些地方的也行。”
伯九摆手。与他何干?一步一顿地走开了。
远远的,忽听念榜人高声喊:“会元——苏州府——罗悬罗雁寻——”
唔。
会元好像是……会试头名?
伯九急忙跑回去,挤开榜前密密麻麻的人。果然,会试头名,正是苏州籍罗悬罗雁寻。
雁寻……是他的字吧。
伯九傻笑。
来仙客栈已被报喜的人挤得分外蓬荜生辉,新出炉的会元被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报喜人一阵敲锣打鼓,寒暄客气完了,领了赏钱喜滋滋地走了。考上的没考上的都围上去,想与这位新晋头名结交。
或许是罗悬面无表情得太显而易见,那些人一头热地寒暄了半天,都觉得在拿热脸贴冷那啥,散开了。
伯九这时才走上去:“罗悬。”
罗悬转身,依旧面无表情:“什么事?”
伯九莫名被一冻:“我不知道你那日会试,昨天还带酒来,实在抱歉,我……请你吃饭谢罪如何?”虽然没有半点影响就是了。他只是不想欠人情。
罗悬沉默。
李小非内心默念公子别答应别答应啊千万别答应人家都有妻室了我不是都告诉你了么你还跟一个厨子纠缠什么……
罗悬:“……好。”
李小非:骗人的吧。这一定不是我家公子。
罗悬又道:“但殿试在即,结束后再提此事吧。”
伯九走后,李小非崩溃地问:“公子……你为何答应呢?”
罗悬冷眼扫他:“为何不答应?”
“他、他娶亲了啊……”
“他娶亲,与我吃饭何干。”
李小非讶然:“公子你难道不是……”
罗悬皱眉:“你在想什么?”
李小非处在一片会错意的尴尬之中:“呃……嗯……我在想……他娶亲了做饭会不会很难吃啊……哈哈哈……”
……
罗悬突然一笑:“晚饭别吃了,罚抄《山海经》。”
李小非:“……”
京城罗府。
罗家三小姐,现是礼部尚书之媳,罗珺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看着罗悬:“三姐也有多年未见到悬儿了。转眼悬儿就二十了,还长得这么俊秀,寻常女子见到你都要芳心大乱了呢。哎呀,三姐什么时候就想,悬儿娶一个聪明灵秀的女子回来跟三姐作作伴呢。”
罗赫吹了口茶,不语。
罗悬听姐姐绕了一大圈,终于还是回到正题了。
“等悬儿觅得佳偶,一定先将那聪明灵秀的男子带给姐姐瞧。”
罗赫:看吧看吧你来也没用。
罗珺婉叹气:“悬儿,父亲气得都要将你从宗族除名。”
罗悬心中微苦。
罗珺婉道:“旁人不了解,我是知道你的,今天来,不过是探探你的决心,你执意如此,我又能如何?四姨娘早逝,只怪家里经商的经商,做官的做官,嫁人的嫁人……唉,冷落了你。”
罗悬:攻心术?
罗珺婉停了停,继续道:“一直说这事,你挺烦的了吧。罢了。还没有祝你高中呢,我们罗家是要光宗耀祖了。悬儿,可一定要中个状元回来呀……”
在这等着我呢。
状元若是尚未婚配,自有皇帝为其保媒拉纤,到时候,天子面前,谁还敢推辞。甚至就连已有婚配的,皇帝都有本事逼其休妻再娶。
当下心里就有了决定。面上却装作浑然不知:“悬儿一定争取拔得头筹。”
☆、第八章
会试录取三百名参加殿试,进了殿试,便是所谓的天子门生了。这殿试不分落榜与否,只是争个名次罢了。
今年殿试照旧。罗悬存了放水的心思,便故意错答两题。主考官当场阅卷,交由皇帝审批。之后便是揭晓之时。
那皇帝从明黄的幕后走出,剑眉星目,只是年轻了些,威力不足,倒也英气勃发。
罗悬一怔愣。天子圣颜,竟与伯九有五分相似。倒很巧合。只是伯九从不做这般严厉的神情,若说天子眼中是锦绣河山,伯九眼中只是油盐酱醋,但足够温煦。
殿试分为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若干名,剩余皆为三甲。饶是放了水,罗悬终究还是得了个二甲头名。太监念毕,皇帝点名罗悬:“朕看了你的文章,不是没有状元之才,只可惜错了经义,实乃可惜啊。否则,今年苏州就能出个连中三元的才子了!”
众人附和。罗悬叩头谢恩。抬头,正与二哥罗赫,堂堂吏部尚书大人充满深意的目光对上。
罗悬报以一笑。
罗赫与罗悬难得同坐一辆马车回去。
罗赫:“我没想到你竟做到这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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