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见温含章笑得可爱,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叹了一声:“你不知道,娘在府里一听说你又回了京,这心就提起来了。”
万氏听着张氏像是要和女儿说贴心话,体贴地站了起来,道:“说起来,我还没看过大妹妹这宅子呢,不如就让这下人将功折罪,带我到处走走?”万氏指了指苏嬷嬷,温含章当然道好。
只是她也知道,这院子里处处披白,哪里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万氏只是托词罢了。苏嬷嬷忙不迭扶了万氏出去,再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她全身的冷汗都冒个没完了。
苏嬷嬷和万氏一离开,春暖和秋思十分有眼色地下去了,把空间留给这三母子。
温子明管不住嘴,瞧着屋里的人都走光,立时打趣道:“大嫂真是个妙人。”万氏还以为她那些心眼没人知道呢,若不是这一次来看温含章不能单独撇下万氏,温子明真不想跟她一起过来。他和张氏忧心如焚,还要忍着跟她玩那些心眼,真是累死个人了。
温含章笑道:“这世上多是小人多,君子少。大嫂是个坦荡荡的小人,做人做事都留有余地,算是难得的了。”
温子明点了点头,极为认同温含章这话,他还想跟温含章打赌:“大姐姐你说,大嫂会不会撺掇你那个老嬷嬷干坏事?”温子明眼睛发亮,十分兴致勃勃。
张氏看他这样就骂道:“我看你大嫂不会干坏事,你这个真君子却也没做多少好事。你大姐姐身子不好,就别拿这些话引她思虑伤怀了。”甭以为过了这些日子,他前些时候做的那些不像样的事情就能压下去。这些日子,张氏想起来一回就骂他一回。
骂得温子明现下都有条件反射了,一听张氏说起这话就缩着脑袋,讨好地对温含章笑了一笑。
温含章见他在张氏手下乖得跟只猫似的,就忍不住手痒痒,可惜这会儿她躺在塌上呢,身上盖着一条素白云纹薄毯,方才万氏在场张氏都不容她下地,这会儿更是不可能。
温含章遗憾地看着温子明手感爆好的粉嫩脸颊:“明哥儿要是想将功赎罪,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你要是答应了,咱们就既往不咎。”
温子明当然是义不容辞!他先前存的心思虽说是为了温含章好,可他娘他大姐姐都是女子,那些话教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温子明有些感动地看着温含章,若是不知道他的意图,他带姐夫喝花酒的事就跟张氏说的一般,不干人事,可温含章居然还能原谅他,一时间温子明心中一酸,简直是泪眼花花地看着温含章。
温含章不知道他脑补了些什么,她从案几上取下一个小巧的雕木盒子,将一封信递给温子明,笑眯眯的:“你姐夫给你写的信,说是要拜托你一回,我也不知道他写了些什么。”
其实她是知道的。
钟涵当时那表情,就像被雷劈中一样,都想抛下一切不管跟着她留在原地养胎了。只是两人都有理智,知道这件事不能这么干。不仅如此,热孝之中,钟涵在人前也不能露出喜意,只能对着她点点头,所有的热情都涌现在他那双烧红的耳朵之上——他一高兴,就会开始红耳朵。这个小秘密温含章新婚第一日就知道了。
当时一行人正在搬行李辎重上大船,老太太的棺柩已经上去了,钟涵与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只在片刻之间。其他人虽体谅他有突发喜事,但该他拿主意的,钟涵也不能推脱,只能立时写了封信,又细声叮嘱了她几句。温含章没想到,钟涵竟然那么信任温子明。
她还以为他会把她托付给秦思行或者他在京中的下属照看。没想到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会是温子明,他还让她有事多找温子明商量,从前可看不出来他对明哥儿的看重。
温子明看完了信,也知道大姐夫给了他一个什么差事。
张氏看不得他们姐弟俩当哑谜,三两下把信拿过去看了一遍,直接发话道:“就按姑爷说的,明哥儿在他回京前都住到章姐儿这里来,白日里有功课就回伯府去请教李先生,晚上是一定要住过来的。”主要是温含章这里没个男子支应门户,她也不安心。
这个安排十分妥当,只是温子明就要累坏了。温子明也不是不愿意,他就是心里头有些复杂,他那日对大姐夫可没安什么好心眼,没想到大姐夫会不跟他计较。
万氏转了一圈回来,没想到温子明要留下了。她也不是没有眼色,人家才是一家子的人,怎么决定都与她无关,只是万氏道:“明哥儿过来照顾大妹妹,我是没有话的。但柳姐儿那边,明哥儿是不是要把她交给你大哥的人看管着,毕竟大妹妹这边事情多,明哥儿又要读书,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的。”
温子明是知道温子贤想要干什么的,他笑道:“没事,不就是给二姐姐找个道观出家吗?这事娘已经在办着了,这几日我就送二姐姐过去,大哥公事繁多,这点子小事就不烦劳大哥了。”不是自己的亲娘,人家才不心疼。温微柳一交到温子贤手里,温子贤肯定会不管不顾的先出气再说。这一下不就坐实了张氏狠心不慈的名声了吗,温子明就是为着张氏,这一步也不能退了。
温微柳不就正是拿捏着这点,才敢把张氏推在前头。
温子明已经打定主意要给她寻个好去处,在万氏面前是一分都不愿相让。万氏有些恼怒,脸上现出一抹不虞之色。
温含章看着不对,赶紧救场:“明哥儿从小的脾气就是这样,对着外头的人口蜜舌滑,对着亲近人大咧咧的不懂事。我代他给大嫂道个歉。”
万氏有了个台阶下,也不跟他计较,只是还是道:“明哥儿年纪小,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说的。你大哥才是温氏族长,这番你扣着柳姐儿不交出来,你让你大哥脸上怎么过得去?”
温子明还想说话,温含章对着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又对万氏道:“大嫂这话,我是极认同的。最后几日在侯府里头,那么多人来往去,大嫂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撑下来的。只是柳姐儿这事已经是这样了,卫大人的处置是最好的,外头的人都觉得她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虽咱们都知道事情并非如此,但这话千万要保密。否则不仅会连累族内的姑娘们,就连温氏的爷们以后出去应酬都会被人家笑话。”
万氏十分同意温含章的话,她道:“还是大妹妹懂规矩,我里里外外好几个妹妹,我就看着你是最得我心意的,谁都比不过你。”
温含章笑了笑:“我也觉得大嫂最好。”又转过话头,“我早上躺在塌上也一直思量着这事。大哥对妹妹们素来恨铁不成钢,柳姐儿此番如此,要是在大哥手上,他必会严格管教,这是咱们都知道的。可若是易手之时出了差错,京里头那么多人看着,柳姐儿是一贯不会委屈自个的,到时候赔上的就是大哥的名声了。为了打老鼠伤了玉瓶,这才是咱们温氏的大损失。要我说,明哥儿已经派人看着柳姐儿了,咱们总归是一家人,利益一致,大哥也该相信着些明哥儿才是。”
温含章向来会劝人,她语气真挚,也不跟万氏说张氏的名声如何,终归是继母,温子贤在乎得也有限。她只拿温子贤说事,温微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已是很明显了,万氏能不考虑一下她若是再疯起来,会不会拉温子贤下水的问题吗?若是她当时往外嚷嚷的不是张氏会治死她,而是大哥待人苛刻,温子明这一番绝不会如此火急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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