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外,正如嬴驷所料,韩、赵两军已然会合一处,二十万大军士气高涨,整日嚷嚷着要杀进函谷关去。
韩太子奂为了能在日后顺利登上王位,急于想建立声望,借着军中士气正盛,去与赵公子渴商议,这两人怀着同样的心思,一拍即合,便上了马去向五国统兵元帅苏代请战。
苏代坐在帅帐之中,丝毫不见合纵成功的喜悦,反见是一脸的愁容。
五国大军盘踞函谷关,看似气势汹汹,实际上是一团乱麻。楚国大军扎营在武关之外,一副想要在那里过年的架子,丝毫不见攻城的意图,苏代心里清楚,楚怀王不愿真正与秦国动手,他此番同意了苏代的游说,不过是挈桑会盟时秦国暴露出了伐楚的意图,这才出来做做样子,吓唬吓唬秦国,好教秦国知道,楚国并非可轻易染指,如此而已。
然而如此一来,却是苦了苏代,这一次伐秦楚国是纵长,是此次大战的领头羊,他不开打,其他国家岂愿做出头鸟?
果然不出苏代所料,燕国只派出了一万五千兵马。虽说燕国新君初立,不宜参与大阵仗,但只来了一万五千人,明显是为了不落人口舌,来敷衍了事的。至于魏国,魏惠王在张仪的撺掇之下,亲秦意向明显,为了不开罪列国,给了公孙衍五万人马,并嘱咐不可与秦军正面为敌。
想到此处,苏代不由得看了眼坐在下面的公孙衍,他是昨日刚到的,了解了这边的情况后,就一脸的愁容,极少说话。就在两人发愁的时候,赵公子渴和韩太子奂两人到了,这两人一到营帐内,二话不说,只让苏代下令,让他们去攻打函谷关。
这是苏代没有想到的,他忍不禁朝公孙衍看了一眼,却见公孙衍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其不可下令。苏代何等聪明,很快就明白了韩、赵两国公子的意图,便叫他们少安毋躁,待统一部署后再作计较。
打发了韩、赵两国的公子哥后,苏代叹道:“如今的形势倒是叫张仪说中了,联军浑若散沙,待秦国援军一到,如何是好?”
“秦国的援军一到,我们要想获胜就难上加难了。”公孙衍沉吟片晌,说道:“函谷关的守军并不多,大约五万人马而已,他们有恃无恐,所凭借的便是雄关内外的崇山峻岭,我们要想获胜,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对方援军到来之前,持续强攻,打他几天几夜。既然韩、赵两国急要建功,不妨就让他们主攻,魏、燕两国协同作战。”
苏代闻言,神色一振,“如何打法?”
“分作两路。”公孙衍道:“韩、赵两国从函谷关正面主攻,魏、燕两国则从侧面的夸父山上去,分散秦军的兵力,便从今晚开始,连续打他三天三夜。”苏代一拍桌子,“就如此定了!”
韩太子奂和赵公子渴接到军令时热血沸腾,连忙各自沙战点兵,准备作战。当日向晚时分,一轮落日在秋末的寒风里逐渐失去了色彩,当夕阳落在崇山峻岭中时,群山之中陡然响起一阵震天价响的呐喊,韩太子奂、赵公子渴跨了战马,出现在了函谷关前。由于关前道路狭窄,人多了反而施展不开,太子奂便让申差领了两万人前去扣关。
申差是韩国名将,作战经验十分丰富,他一到阵前,先叫弓箭手轮番猛射,直把秦军射得不敢露头时,将佩刀一挥,指挥全军攻城。一时黑压压的大片人潮涌向城墙,云梯啪啪啪地不断往城墙靠,另一厢边则是众人抬着撞木,向城门冲将过去。
下边刚冲上去,上边的秦军滚石、檑木就往下招呼,呐喊声中不断地传来惨号,血腥味在空气中也越来越浓烈。
与此同时,夸父山那边也打响了,魏、燕两军由公孙衍直接统领。因魏惠王曾交代过公孙衍,不可与秦国正面为敌,所以公孙衍此举可谓是违了王命。然而,对一名战将而言,违王命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战败,在魏国便再无其容身之所了。因了这一层关节,公孙衍玩命般地率众往上冲。
守卫函谷关的是秦国公族子弟嬴桑,此人四十余岁年纪,子承父业,大半辈子都是在边关度过的,对其而言,函谷关就是家,任谁也侵犯不得。奈何兵力太少,面对联军的两面进攻,嬴桑有些疲于应付了。公孙衍说函谷关有五万兵力,实际上还是高估了,此时的函谷关即便是连伙夫一起计算在内,也不过四万多点人而已。
嬴桑把这四万人分作三股,一股防御正面,一股防御侧面,最后一股则作为游动兵力,哪里紧急便去救援哪里。他铁青着脸对众兵士说,国家危难,士当拼死以敌,哪怕是打到剩最后一人,也要坚持到援军到来,绝不让联军入函谷关一步!
函谷关之战就此拉开帷幕,随着时间的推移,伤亡人数的增加,战况愈演愈烈,双方也都杀红了眼。到了第二天晚上,函谷关的外围已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脚步踩落地时,便如踩在水洼地上,啪啪作响。
函谷关内的秦军面对四国两天两夜的强攻,已伤亡过半,若是联军再这么打下去,函谷关决计守不住。嬴桑急了眼了,抓来一名裨将问:“城内有多少桐油?”
裨将答道:“尚有一百二十八桶!”
“都给我搬出来往城下倒,烧死他们!”
没多久,一百多桶桐油搬上了城楼上,嬴桑目不转睛地看着城下,等敌军涌至城下时,霍地喊了声:“倒!”早有士兵搬了油桶,哗啦啦往下浇,片刻间城下被浇成了洼地,还没等联军反应过来,嬴桑又喊了声:“烧!”呼呼的几个火把投将下去,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火花骤起,只晃眼间,城下成了一片火海,上万人置身火海中,吼叫着争相奔走,饶是申差见惯了大阵仗,见此情景,也是大惊失色,率人撤退。
嬴桑见正面的敌军撤退,便将主力调到了夸父山一带,居高临下一阵猛打,把公孙衍也打了回去。
持续两天两夜的强攻终于退了,嬴桑一屁股坐倒在城楼上,若虚脱了一般,久久没有动弹。不知过了多久,裨将来报,说是已清点了伤亡人数,共计亡九千余人,伤者过万,目下可继续作战的不足三万。
嬴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裨将说道:“若联军再来一番强攻,怕是难以坚守,不知援军何时可到?”
嬴桑望了裨将一眼,肯定地道:“再坚持一日,援军必到。”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嬴疾的大军在当日凌晨时分便赶到了,函谷关内一片欢呼,他们看着生龙活虎的新军,涕泗齐下,还有什么比看到了生存的希望更令人欣喜呢?
嬴疾也不休息,先是慰问了一番关内的守将,然后召集主将召开会议。所有人都以为,秦国必有一次大规模的反攻,连联军都做好了作战的准备。可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嬴疾居然坚守不出。
这让平素以稳重著称的司马错都觉得莫名其妙,质问嬴疾为何不出关迎敌。嬴疾却是笑了一笑,问道:“我们现有多少兵力?”
司马错道:“从蓝田军营调了十五万,加上函谷关的兵力,共计十八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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