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_萧盛【完结】(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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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好记性,我曾经确实是郢都云梦泽的一个乡野丫头,楚王在我心目中,曾是高高在上,便如天上的神仙一般,遥不可及。”芈氏笑吟吟地道:“可你别忘了,风水轮流转,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你等高高在上之人不可能永远左右天下,在二十五年前,怕是神仙也预测不了,高高在上的楚王会落到我这个乡野丫头之手。你且细想一下,楚王落于我之手,楚国的臣工们是否着急?他们是否会为保全楚国而代你割地予我?”

  楚怀王望着满脸笑意的芈氏,脸色惨白,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害怕眼前的这个女人,她虽笑着,却同样可以吃人,这比露着狰狞面色的刽子手更加令人恐惧。

  芈氏看着面白若纸,额头浸汗的楚怀王又道:“你再仔细想一想,楚国的太子熊横在齐国当人质,你再落于秦国,楚国再无人可主政,国家重要还是国土重要,你的臣工自会权衡两者之利害,故巫、黔中之地,秦国要定了。”

  芈氏的这些话如同雷击一般,一记一记地落在楚怀王的心头,直把他击得两眼发黑,险些晕厥。他手指着芈氏,嘴唇抖动着,却恁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

  楚怀王被关入了秦国的大牢,这是在整个春秋及至战国中期是绝无仅有之事,此举震动了山东六国,震动了天下,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秦国这匹凶恶的狼,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张开了龇着獠牙的嘴,开始吞噬天下;所有略有些远见之人都能猜到,西秦要发力东出了,啃掉了楚国之后,接下来便是三晋,而后就是位于东北方的燕齐,最终实现天下一统。

  此时此刻,天下诸国才幡然悔悟,大秦宣太后实是继惠文王之后的另一位雄主,她的野心几乎与惠文王如出一辙!

  时局发展到这一步,战国七雄之中的另一强国齐国坐不住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齐国几乎扮演着坐山观虎斗的角色,偶尔出来在纷争之中捡些便宜,在列国不断的战伐中,唯独齐国能独善其身。但如今却不一样了,天下格局让宣太后打破了,如果秦国当真吞了楚国,继而合并三晋,那么这一匹狼便会蜕变成一头雄狮,他将无敌于天下,再也无哪一国可以是他的对手。

  公元前301年齐宣王田辟疆谢世后,其子齐闵王田地继位,那田地与秦武王嬴荡有异曲同工之处,尚武好斗,恨不得天天住在军营,与士兵一起操练,把宫里的嫔妃都招至军营之中,把床笫和练兵之事一并在营里办了,两厢不耽误。

  田地欲凭借着齐威王、齐宣王两代君主所创之霸业,在这乱世之中与列国争锋,最终实现统一天下的宏愿。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若是被秦国抢占了先机,齐国就有被吞并之虞,当下便召来当时任齐相的孟尝君田文前来商议。

  那田文是战国四公子之一,乃齐国宗室子弟,其父田婴是齐威王的小儿子,齐宣王同父异母的弟弟,因此,田文与齐闵王田地是堂兄弟关系。此人好交友,为人爽快,因府上有食客三千而闻名于世。

  虽说田文是贵族子弟,衣食无忧,但并非纨绔之徒,颇有些雄心,在嬴稷继位之初,便曾策划合纵齐、楚、韩、魏四国伐秦,只是那次的合纵在宣太后的一系列举措之下化于无形。然也正是那次的合纵失败,使得田文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想再次策动列国伐秦。如今机会来了,自然不会放过,他向田地言道:“秦吞并天下之大口已然张开,齐国不能再坐山观虎斗,该是主动出击的时候了。臣愿再次联合韩魏伐秦。”

  田地想了一想,说道:“合纵伐秦,我无异议,但是尚有几个顾虑之处……”

  有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在田文正犹豫要不要伐秦之时,秦国也正在商议如何对付齐国。

  芈氏认为,秦挟楚王,控制了楚国,此举震动天下,使列国人人自危,近期内必然有所动作。而在列国之中,唯一能对秦国勾成威胁的便是齐国,须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嬴稷道:“齐国的田地好武,田文善谋,此一文一武联合起来,便会对秦国构成威胁。因此我以为,齐有田地不可怕,可怕的是齐有田文。”

  芈氏闻言,眼睛一亮,赞许地看着嬴稷笑道:“稷儿切中了要害,了不得!”

  嬴稷被母亲一夸,甚是高兴,继道:“田文曾策动韩魏伐秦,这个时候为了不让楚国被我吞并,必然会想方设法阻止,故而我以为,须设法除了他才是。”

  当下母子俩人商议,由泾阳君嬴市出使齐国,假秦齐修好为名,骗田文入秦,伺机除了此人。母子二人吃定了齐国在合纵未成之前,他们必先要救楚,以此来牵制秦国独大,故只要秦使一到,田文定会答应出使秦国,以救出楚怀王。

  按理说此计谋很是周密,若不出意外,田文必死在秦国无疑。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嬴市到了齐国后,与田文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成了莫逆之交。

  田文这一番出使秦国,却引出了许多事故,其中“鸡鸣狗盗”的典故被载入史册,同时也拉开了秦、齐两国强强对决的序幕。

  三、昭襄王使计骗田文,孟尝君鸡鸣出函谷

  楚怀王被扣秦国,震动了列国,更震动了一个人的心。

  在楚怀王被关入大牢之后,叶阳方才明白,原来当初嬴稷对自己遮遮掩掩,竟是为此!

  叶阳不再对嬴稷抱任何希望,现在她只望嬴稷能放了她的祖父,然后便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她觉得累了。

  见到嬴稷的时候,他依然在书房看书,但叶阳不再像上次那样哭着求他,只是铁青着脸道:“你说过不会杀我家人,如今扣押我祖父,却是何意?”

  嬴稷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其实如今在他的心里,也开始厌烦这一段政治婚姻,当初为了结盟,迎娶了楚国的这位公主是何等大的错误,如果没有那段政治婚姻,何来如今的纠结和痛苦?

  他看着叶阳,放下手里的竹简,然后站起来,生硬地道:“我答应过你,不会杀你亲人,说得出做得到。如今他虽被囚禁了,但并无性命之忧。”

  “可那与杀了他何异!”叶阳突然大声吼道:“他是楚国的王,也是如你这般,是一国之君,你让他割地,做你的阶下囚,换作是你,你是愿生还是愿死?”

  “你可想过我是秦国的王?”嬴稷强忍着怒气,沉声道:“在私情和国家之间,我选择了后者,我也别无选择,今日我还是当初的那句话,不伤他性命。”

  “我不懂家国天下,我只问你一句。”叶阳冷冷地道:“无论如何你也不放了他,可是?”

  嬴稷看着她的表情,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然走到了尽头,也冷冷地道:“决计不放。”

  “好!好!好!”叶阳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你既然不顾我的亲人,不顾我的感受,我俩便从此恩断义绝!”

  看着叶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嬴稷的心像突然被抽空了一般,十分失落。尽管他早已预见早晚会有今日之结局,但他原本是重感情之人,面对着叶阳气乎乎地走出门去,良久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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