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筝的两只脚仿佛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飘飘忽忽回到了屋内。郁枫又不在屋内,鸣绯去跟和牛管家交代端午节的操办事宜了。
此时屋内,只有采筝在。
她伏在桌子上,闭眼冥思。如果郁枫真的不是太太生的,那么侯爷知道吗?如果侯爷不知道,那么即是太太除掉了来认亲子的枳云?然后埋在庄子里?
倘若如此,枳云是五年前来寻子的,郁枫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病的。
所以,是太太害了发现真相的郁枫?
郁枫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下起手来,毫不手软。可是,采筝想不通,太太夺子不就是为了有一个嫡子巩固地位么,但是把郁枫弄傻,郁枫没法继承爵位,对她毫无用处。
另外,还有一点,太太对郁枫的感情不像作假的,她是真的疼爱郁枫。
采筝纠结的想,此时的她开始恨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扶着额头,她再次陷入沉思中。猛地,她想起了狸猫换太子的那出戏。
会不会是太太和丫鬟同时怀孕了,后来太太的嫡子病死了,侯爷为了安抚妻子,就把丫鬟的孩子换给了太太。让太太免于失子之痛。之后再把丫鬟卖掉,遮盖事实。
“……”可是看侯爷和严夫人的感情,不似那般恩爱。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这时鸣绯从外面进来,笑道:“少奶奶,牛管家来了。”
“他来做什么?”
“您不是让他盘点庄子上的进项么,他向您报账来了。”
采筝这才记起自己吩咐过的事,道:“让他进来罢。”很快,牛管家猫着腰进来了,捧着几册厚厚的账本,一脸的恭敬。
鸣绯接过长辈递给少奶奶翻看。采筝的心思不在这上面,粗略的看了几眼,便道:“做的很好,我知道了。”
“那老奴不打扰少奶奶休息了,这就退下了。”
“慢,我有事问你。”采筝道:“曹金瓯的老爹还活着呢么?”
牛管家一听少奶奶问起曹家父子的事,赶紧道:“少奶奶息怒,后生的错,不管他老子的事。再说,他那糟糠似的老爹差不多也要咽气了,您何必费心罚他呢?”
曹金瓯被少奶奶叫去关起来一天一夜了,连点消息也没有。现在听少奶奶又问起曹老头的事,自然想到的是,少奶奶要连金瓯的父亲一起罚。
采筝懒得跟牛管家计较,道:“还有气的话,给我叫到后花园去,我一会过去,有话审他。”
牛管家怯生生的猜想:“是不是金瓯手脚不干净偷了您的东西。我以前也发现了,他没事爱在庄子上闲逛。但他爹,您要相信老奴,绝对是个老实人。”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让你把人叫过来,你就去!”
牛管家发现这位四少奶奶的脾气令人捉摸不透,好的时候,可以随意放下人走,不好的时候,逮谁训谁。牛管家不敢再替曹家父子争辩了,乖乖的道:“老奴就去。”
等牛管家走了,采筝问鸣绯:“少爷去哪里了?”
“跟几个小厮去后山玩了。”
采筝放心的点点头,丈夫去后山玩,短时间内不会下山回来。他不在庄子上,她做事不用太束手束脚的了。
待了一会,有人来报,说牛管家递话来,把人带到了。采筝带着鸣绯到了后花园,让她守在门口,不让闲杂人等进来。自己则沿着小路往里面走了。
牛管家身边站着一个老老干干的男人,脸上的深深的皱纹沟壑足可以见证他这辈子所吃的苦。
他年岁很大,两鬓斑白,佝偻着腰,见了采筝,把腰弯的更低了:“请少奶奶安。”
牛管家道:“少奶奶,人带到了。”
“下去吧,没你的事了。”采筝摆手。
牛管家没想到少奶奶真的打算单独审问曹老头,有些担心:“您不需要帮手吗?”
采筝冷声道:“我只问话,又不上刑,要很么帮手。”牛管家在采筝冷冷的注视下,捏了把汗,弯着腰退下了。
等牛管家走了,采筝在凉亭中的石凳坐下,上下打量曹老头,他实在太老了,根本不像金瓯的父亲,简直像他祖父的祖父。
两人所处的地方在后花园偏僻处,四周是高高的树木和丛丛花草,并不容易被人发现。采筝静了静心神,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曹富贵。”他嗓音也苍老的不像样子。
看他的样子,差不多没几日可活了。采筝道:“不用弯腰,站直了说话吧。”一般叫富贵的,往往穷的不像样子。
曹富贵道:“我是个驼子,挺不直。”
是个驼背,这样的人,在乡下,若是家里穷,更难讨到媳妇吧。采筝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道:“你儿子曹金瓯,告诉我一件事,我不信,找你印证一下。”
曹富贵眼神晦暗的看向采筝,满满的全是恐惧,他抖着声音道:“他、他说什么了?”
“哼,你怎么不问他一个哑巴怎么会开口?”采筝冷冷的道:“他跟了我什么,你也不会没有头绪的吧。”
曹富贵唬的浑身颤抖,竟双膝一软,跪到了采筝面前,良久才道:“少奶奶,您别信他胡说,他是个呆子,满嘴说胡话。”
“有装哑巴的心机,会说胡话吗?”采筝厉声道:“我问你话,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我问你,金瓯的亲娘是宁安侯府的丫鬟吗?”
曹富贵咳了几下,自知隐瞒无果,艰难的点点头:“她说自己是。”
“叫枳云?”
“反正她自己是这么告诉我们的。”曹富贵道:“家里穷,到了四十多岁才在攒够钱买了个媳妇生娃……那婆娘性子烈的很,打了不知多少次,还是要跑。她见过大世面,哪里肯跟我这个庄稼汉老实过日子。生了金瓯,以为她收心了,结果还是跑了。”
“你觉得她跑到哪里去了?”
曹富贵沉默了,干裂的嘴唇嚅动了许久,才哑声道:“她一直说,她给侯爷生了个儿子,她要回京城认自己的儿子。”
他的说辞与金瓯如出一辙,但采筝想要更详细的:“哪个侯爷,生的哪个儿子?”
“宁安、宁安侯……”曹富贵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咳声,上下不接下气的道:“她说,自己的娃被夫人抱走了。我们后来进京,打听到侯夫人只有一个嫡子,想来就是……您的……”说到此处,他因为害怕,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的恐惧换来的却是采筝的冷笑:“我的什么?”
“……”曹富贵不敢再说下去了,话锋一转:“少奶奶饶命啊,我们是不信的,从来没信过呀,金瓯的娘卖给我的时候,脑子早就不好了,她说的全是疯话啊。金瓯年纪太小,不懂分辨,他娘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不怪他啊,都是那个疯婆娘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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