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荒唐吗!
“你们究竟是谁,竟敢擅闯九天仙界!”金锤仙人手臂一落,锤头砸地,轰然一声响,极具气势。
四伙伴其实也心虚,只是凡事都需要有个破局之人,在此之前,深浅未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金锤仙人破开局面,先定了个“擅闯九天仙界”的罪,四人互相看一眼,并不意外,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踏实。
四人一齐起身,倒让众仙眼前一亮。姑娘美,公子俊,还有一个……先不说这个了。
本以为眼下这种局面,四人必然急着辩解,不料三人坦然安静,只一人像要开口的样子,结果还特从容不迫,先清了清嗓子,然后环顾一圈,微笑致意。
众仙或好奇,或焦灼,总之都等得想揍人。
一路来的默契让谭云山很自然成为这种场面下的发言之人,都不用商量,三伙伴默契安静,等着他侃侃而谈,运气好,还能把黑说成白,把死说成活。
但这种信任是有条件的,比如你不能生死关头了还不忘“姿态风雅”……
“我们不是擅闯九天仙界,”吃了伙伴一记暗脚、一下胳膊肘、净妖铃怼侧腰之后,谭家二少终于开口,声音温和谦逊,彬彬有礼,“他们三个只是想帮我回家。”
“回家?”金锤仙人嗤之以鼻,“别以为沾了点仙气就能成仙了,你要真功德圆满,该随礼凡上仙走尘水入九天,我可没听说哪位仙友是从白泉里冲出来的,呵,”他看向众仙,讲笑话似的,“还带着妖兽呢!”
众仙哄然大笑。
南钰再忍不了,甩开师父的手,冲出半步:“你——”
“我乃长乐仙人!”谭云山比他更快,骤然厉声,“一百三十二年前成仙,居蓬莱,要不要去仙志阁查查《九天散仙志》!”
南钰肯定他看见自己了,所以才这样一反常态,再无从容,只剩凌厉。
他不是在和众仙对峙,他在告诉自己……不,接住六道不着痕迹白眼的南钰没好气地笑,心中了然又苦涩,苦涩里又翻出滚烫。谭云山是在替所有伙伴们强硬表态——你个蠢蛋,不许出来。
没人注意到尘华上仙的动静。
突来的“仙友身份”让围观众仙猝不及防,一时错愕。蠢蠢欲动的仙兵们也呆愣,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还要不要上前“拿下”。
金锤仙人忽然立于一个尴尬位置,继续质问,底气略虚,退而不语,颜面难存。极短的时间内这位仙人思绪风驰电掣,终于想出个自认为可让对方哑口无言的问题:“仙人本就待在九天,何来回家一说,若是下凡,走尘水归之便可,怎么你这位仙友还要旁人护送?”
谭云山敛下眼眸,沉默。
金锤仙人得意嗤笑:“答不上了?”
语毕,耐心尽消的他直接喝左右仙兵:“还等什么,速速将其拿下!”
仙兵咽了咽口水,没敢动。
没逮住闯入者顶多被罚,逮错了仙人那可要治罪的。
金锤仙人面上挂不住,索性自己来!
不料刚抡起金锤,就见那位“长乐仙人”抬起眼,微微一笑:“我并非答不上,而是怕你不敢听。”
“哟呵,”金锤仙人被这大言不惭逗笑了,“你这样一说,那我非得听听不可了。”
谭云山耸耸肩,满足他:“是羽瑶上仙将我推下思凡桥的。我历尽千辛万苦,终回九天仙界,第一件事就要去找天帝告状,不料打扰了诸位。那就麻烦众仙友——”他环顾一圈,清朗的声音里染上微凉笑意,“看哪位能受累跑一趟九天宝殿,代我击鼓鸣冤。”
刹那间,鸦雀无声。
围观仙友们看天的看天,转头的转头,恨不能从没来过这里。
谁疯了去帮他跑九天宝殿,他们现在只想合力把那个不长脑子的金锤仙友抬起来扔忘渊!
咣当——
金锤自手中脱落,仙人连忙弯腰去捡,已顾不得狼狈与否。
他甚至认真思考如果从现在开始装失忆,是否来得及。
谭云山早料到了这样的局面。
看热闹是一回事,做“知情人”或者说“见证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万一天帝护短,想将所有人封口,那真就是祸从天降。
但对不住,这正是他想要的,知道的人越多,牵连的越广,天帝越不敢轻易徇私。
他不是真要讨什么公道,只是想弄点谈判条件,好帮既灵他们全身而退。
这样想着的谭云山不经意瞥到三位伙伴。白流双和冯不羁一如预料之中,既惊讶他忆起前世,亦不耻珞宓所为,最后还有点对他吓唬那位金锤上仙的强烈称赞和认可;可既灵不一样,她眼里闪着某种他看不懂的情绪,似……动摇?
他蓦地明白过来,立刻想告诉她自己还是谭云山,还是那个会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谭二,可刚说了一个“我”,便被突如其来的惊呼打断——
“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那声音带着疾风,由远而近。
谭云山抬起头,羽瑶上仙已落至他跟前。
围观众仙友纷纷后退两步,一来拉开些距离,于心里更有安全感;二来万一起冲突,也免殃及池鱼。
珞宓看也不看他们,只带着期望盯住谭云山,目光炯炯:“心呢?心也回来了对吗?”
谭云山不知该如何回答。
珞宓等不及,索性抬手贴到他的胸膛,隔着衣服静静感受他的心跳,很快,她面露狂喜,那真真切切的喜悦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真的回来了!长乐,你有心了!”
珞宓的手洁白如玉,十指纤纤,单看着便可想象轻轻一握的柔软与娇嫩。
既灵别开眼,垂于身侧的手轻轻握拳,拇指似有若无擦蹭着指节上的茧。
久久未得回应,珞宓才觉出不对,她按捺住激动心情,深深看进他的眼睛。
“你已经想起来了,”她一字一句,不是疑问,是笃定,“为什么不说话?”
围观众仙很想告诉这位羽瑶上仙,他刚才说了,且慷慨激昂地要去天帝那里告你。
但这种时刻,没谁发昏冒头。
谭云山轻轻吸口气,又慢慢呼出,平静的眼底透不出任何情绪:“我该说什么。”
珞宓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我只是想帮你找回心,你的仙魄还在,你注定要成仙的,就当……就当下去游玩一圈。”
谭云山沉吟片刻,忽然指了一下身旁的伙伴,用只有他们几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说,先放我这些朋友离开九天仙界。”
趁着没真正惊动九天宝殿,围观的大都是瀛洲散仙,珞宓发话还是有分量的。
然而羽瑶上仙没他那“稍后再说”的耐心:“什么叫‘其他的事情’,在我这里你的心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她极力压着声音,不想让那些看热闹的人听见,可太过激动,让她的声音有种随时会断裂的紧绷,“你说过如果你有心,你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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