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的身形微顿,有点意外:“这样啊。”
陆城弯下腰背,结着血痂的薄唇蹭在顾长安柔软的发丝里面,低笑着说:“身上有醋味。”
顾长安无语。
陆城虽然人没离开过别苑,但只要是发生在这座城里的事情,他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
别院里的阳光挺不错的,顾长安搬了个椅子到花园里,瘫在里面晒太阳,半天都没听到男人有什么动静,他往屋里看,眼尖的发现对方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了一把剪刀,正对着自己的脖颈一侧。
那一瞬间,顾长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听到自己变了调的声音:“你他妈在干什么?”
陆城被吼的莫名其妙:“剪头发啊。”
顾长安的呼吸急促,越来越急促,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频率上面,他抿着的唇角一点点弯起,笑着对屋里的男人招招手。
陆城感觉现在过去会被打,但他还是去了,结果不出意料,刚靠近就被踢了一脚。
对于顾长安会出什么招,有哪几招,他早就已经了如指掌,却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眉头都没皱一下。
顾长安坐在椅子上,就着这个姿势对上男人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目光:“自己给自己剪头发,你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陆城一脸无辜,他瘦的严重脱形,做出这个表情,只会让人觉得害怕。
顾长安看的心口堵得慌,他拿掉眼镜,用力摁了摁发热的眼眶,半搭着眼皮说:“好好的为什么要剪头发?”
陆城掐眉心:“你嫌我头发长。”
“呵,”顾长安笑了声,“我嫌你头发长,你就剪,我还嫌你瘦的跟鬼一样呢,你中午怎么不多吃两碗饭?”
陆城不假思索的说:“你没来之前,我一天都吃不了什么东西。”
说完就想抽自己。
顾长安闻言,脸上不见半点儿怒意,反而笑的更柔美:“成仙了啊。”
陆城的后背发凉,他为数不多的慌张都用在了这个人身上,包括现在:“长安,我不是不想吃,是真的没有胃口,你来了,我心情好了,我……”
“不要说了。”
顾长安用手捂住脸,闷闷的声音从手指缝里泄露了出来,“陆城,你乖乖的,别让我慌,行吗?”
陆城的喉头上下滚动:“好。”
顾长安不就此作罢,近乎咄咄逼人:“你发誓。”
陆城蹲下来,拿开顾长安捂着脸的手,跟他四目相视,看着他眼里的焦虑,沙哑着声音说:“我发誓,我一定乖乖的。”
依偎了会儿,顾长安的情绪平稳了下来,他让陆城坐着,自己拿着剪刀站在后面,满脸沉思的表情。
“陆城,你想要个什么发型?”
没回应。
顾长安把头伸到前面一看,男人靠着椅背睡着了。
保持着那个姿势,顾长安的目光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会看男人唇上的伤口,一会看他陷下去的脸颊,一会看他灰蒙蒙的面色,就那么看东看西,直到身上的肌肉酸了才站回去。
没过多久,陆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胸口大幅度起伏,呼吸声跟不上心跳,感觉像是得了哮喘,喉咙里全是“嗬嗬”的喘息。
“怎么……”
顾长安从后面站到男人面前,嘴里刚发出两个字,话没说完整,就被他给抱住,手臂勒上来的力道恐怖。
尽管骨头被勒的生疼,顾长安还是腾出手,一下一下拍男人的后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感觉抱着自己的男人在发抖,顾长安的眉心拧了拧:“做噩梦了?”
“嗯……”陆城的喉咙里碾出嘶哑难辨的声音,“我梦到你浑身都是血,浑身都是,就像,就像个血人。”
顾长安从男人胸前抬头,亲亲他紧抿的薄唇:“放松点,没什么的,只是个梦而已。”
陆城突然就把他推开了。
这一下毫无防备,顾长安直接被推出去很远,差点站不稳的摔倒在地,他冷下脸,却在看到男人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时,又恢复成了原来模样,无奈的叹气:“我不是跟说了吗,就是个梦。”
陆城不为所动:“你赶紧走。”
顾长安耐着性子说:“梦跟现实是相反的。”
“我不管。”陆城的神情决绝,“你快点走,不要待在别苑了。”
顾长安岔开话题:“我给你剪了头发,你要不要看看?”
陆城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顾长安!”
顾长安拿出生平最温柔的笑容对着他:“嗯。”
陆城头疼的快要不行了,他用手握拳抵着两侧的太阳穴,用力敲了敲,高大的背影弯出痛苦的姿态:“算我求你了,你走吧。”
顾长安脸上的所有表情褪去:“不过就是个梦,你在怕什么?”
陆城不看他:“你走,我会好好修炼。”
顾长安见男人难受的弓着腰背,身体似乎已经不堪重负,他仰头看看蓝天白云,过了会才垂下眼皮:“好,我走。”
周遭接近死寂。
陆城想起做过的那个梦,一股子痛楚从四面八方而来,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流窜,在他的体内翻腾不止,他缓缓蹲到地上,痛的抓住了心口.
顾长安去了母亲那里,他没做别的,就是看书。
林岚看儿子半天才翻一页,就知道他心里有事,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意义不大,干脆默默的退出房间,让他一个人独处。
顾长安没想真的走,他正在气头上,怕克制不住的动手打那个男人,说一些收不回来的话伤到对方,只好暂时离开一会,冷静冷静。
不知过了多久,顾长安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莫名的不安随之袭来,他安慰自己不会有事,天还没黑,说明他离开别苑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三个多小时。
可转而一想,那个固执的男人一个人在别苑里,万一有个事……顾长安捏着纸张的指尖用力,下一刻就丢掉书跑了出去。
半路碰到母亲,顾长安从她的神色里得到了答案,他的呼吸发紧,心脏剧烈跳动,在看见别苑里的景象时,心跳声就骤然停了下来。
原本收拾干净的屋内一片狼藉,离开前还活生生的男人此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像是突然直挺挺的一头栽下去的,额头磕出了很大一个口子,血肉模糊。
汪老先生在清理陆城额头的伤口,不止是他,助理也很淡定。
任谁这两个月隔三差五的就过来一趟,对的还是同一个病人,大大小小的伤一堆,想不淡定都难。
屋内的气氛压抑,轮椅上的陆启封喊声问:“这就是你细心照料的结果?”
顾长安一言不发,脸色白的极为吓人。
陆启封还要说什么,林岚出声打断了:“长安才离开没多久。”
“你的意思是,他没想到我儿子会出事?”陆启封拍轮椅扶手,“难道来之前他心里没数?不知道我儿子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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