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对不住白龙了!贝莉儿昧着良心说:“不是的,是莉莉。贝莉儿的意思就是莉莉,莉莉是百合花。”还好她还记得莉莉的英文意思。
“那是什么花?”玛利多诺多尔不知道百合花。
她就给他形容:“白色的,黄色的花蕊,花瓣这么托开。”放下饼,用手托在下巴做开花状给他比划一下,末了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可以吃,炒肉很好吃。”够了!你制杖吗!给龙做饭做傻了吗!贝莉儿恨不得以头抢桌。
人类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悔恨,又很有趣。玛利多诺多尔忍不住笑了。“也很适合你。”
银色的龙抿了抿嘴,锋利如刀的竖瞳温柔下来,他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吃着她做的饭。太阳实在有一点大,晒得人头都发烫,刚刚烤过肉流了一身汗她还想洗一洗,明明是第一次,却好像这一切都很熟悉、很家常,很永远。一掠而过的浅浅的微笑,贝莉儿确实是看见了,龙第一次对她笑。这么美丽的龙,这么……美丽的赞美。贝莉儿本来要被撩得满脸通红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咬着饼哭了。
眼泪像是大水,止也止不住地涌出来,“呜呜呜!”她用手去擦,擦也擦不掉,坐在那里抽噎地呜咽,好像要把心里不管是什么都一股脑地哭出来。白龙有一点愣住,可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哭,贝莉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哭。他张嘴看起来是想说话,她立刻抢先粗鲁地擦着眼泪说:“你不许说话!吃饭!”
玛利多诺多尔就只能沉默着看着人类一边哭一边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饼都吃光。吃完饼把汤也倒出来,他们一人一碗,端着抽噎一下,眼泪落到汤里,她捧起碗来仰头就咕噜咕噜喝个底朝天。然后把盘子收起来冲到溪边去洗碗,剩下的肉还有一半收拾好晚上吃。都做好了,拿着叶子来擦桌子,这时眼泪止了一些,眼睛还是红的。清理完了,锅里烧着的针叶茶倒出来,一人一碗放到桌子上。
准备完毕,可以开始谈龙生了。人类凶巴巴地说:“问你两个问题。”
玛利多诺多尔继续沉默地看着她,他现在有点后悔冲她笑了。
贝莉儿说:“第一,你看见我身后这栋大房子了吗?”她朝他一比身后的小木屋。玛利多诺多尔点了点头。他确实发现了,屋子的屋顶建了起来。这里和他睡过去前相比又增加了很多东西。贝莉儿接着说:“我加高了屋顶,现在你进去不用弯腰了。”
他点了点头。
“漆了树油,要等它干,味道散掉,可能有十天左右的时间才能进去住。我还做了你的床和枕头,还有被子,你的碗和杯子我也做了更漂亮的。你的摇椅,”她往平台上一指:“我也做了。上面放着你的鳞片的那把就是,你想什么时候躺着都好,看星星也好,看天也好,睡觉也好,或者不要也随便你。”
他继续点了点头。贝莉儿说:“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对吗?”她不知道为什么白龙一醒来对她的态度就变化这么大,或许他做了个梦就突然决定对人类敞开心扉,那也无所谓,贝莉儿有自己该做的事,该说的话,该表明的态度。
“这些全都给你。这里就是你的地方,你睡觉前我就想对你说,那个,我才是不请自来的人。我抢走了你的小溪,我一直挺抱歉的,虽然我一直尽力做了补偿,可是这不代表你就必须原谅我。如果你想要我走,我会走的,你不用把这里让给我。”贝莉儿说:“但是,我现在请求你让我留下来,做你的客人,和你一起住,你愿意吗?”
玛利多诺多尔平静地看着她。让人类留下来或者他留下来,对他而言是一样的。曾经他不想和她在一起,那都是因为他可耻的软弱。被诅咒和梦魇控制的时候他憎恶她,被恐惧和悔恨控制的时候他害怕她。其实如今想来这和人类都没什么关系,只是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痛苦,反而简单粗暴地迁怒和怪罪于她。
他说:“我现在还是很生你的气。你为什么抢走了我的宝藏,你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吗?”
龙板着脸,样子看起来相当严肃,贝莉儿突然想起他那一口大牙,她被他叼着放在地上,整个上半身在黑暗里暖暖湿湿,她突然就有点心虚:“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小声说:“你看,我这么弱,你一根手指头就碾死我了,如果有什么阴谋,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肯定早就发现了。”
这倒是真的。玛利多诺多尔说:“既然如此,你会补偿我的,对吧?”
阳光照在他身上,也显得他那张冰雪一样的脸孔很温暖,他看上去是那样严肃、淡漠而端丽,好像之前的笑如同幻影。但是贝莉儿现在知道那都是真实的了,如同他叫她的名字,如同他和她聊天,如同他说:这也很适合你。她笑起来。“那当然啊,我们不是早就做过约定了吗?你不吃我,我给你做饭?”
龙再次平静地点了点头。
“好。”人类灿烂又明亮地笑着说:“现在是第二个问题。”
然后她闭上嘴,瞪圆了眼,两只手叉在腰上呈茶壶状,小太阳一样的明亮突然全都变成母狮的暴怒。
“来,现在告诉我,你的脸和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第41章
玛利多诺多尔躺在藤床里。今晚的月亮是圆的, 非常巨大而明亮。树梢上有风, 吹过来的时候也觉得很清凉。巨龙喜欢居住于高处, 山峰或是悬崖上的岩洞, 即使是掌管火焰的红龙也习惯于冰冷,毕竟坎塔大陆和龙岛上的活火山也没有那么多。
但在草地上过夜似乎也不坏。吃过了饭后就要准备睡觉时间, 贝莉儿专门拖出给他做的藤床架子,里面已经满满地铺了晒得又干又香的干草, 上面摆着羽绒枕头, 架子上插着迎风摇曳的小野花。一切都跟他刚与她相识时一样,不一样的是人类这回有胆子把他按在床上, 号称是要给他测量尺寸。
“我估摸着做的, 也不知道大小到底适不适合你。”贝莉儿说:“就躺一下。”龙顺从地顺着她的力道躺在干草上,一头斑驳的长发扇形散开在枕上,垂出藤席外的时候,丝丝缕缕卷曲着落在草地上, 华丽得像水银泻地。
贝莉儿小心地给他整理起来, 一捧明月放在他眉边。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给孩子整理床铺,然而青年的银眸一眨不眨地注视她——他好像就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对啦,龙怎么能懂什么叫女孩子的矜持呢?他是龙啊他是龙啊。贝莉儿要反复念上一千遍才能忍住不脸红。
藤床的脚那端是故意不收尾, 就是为了这个情况, 玛利多诺多尔的脚果然有点突出来了, 尴尬地翘在干草的外缘。贝莉儿说:“你不用起来,我很快就给你弄好。”她编草绳藤条什么的现在也很有心得了, 再说也是边缘的藤条早就准备好的,只待确定身高,整理一下就可以绑上去。她就蹲在他脚边给他弄好。
白龙的两只脚也很美丽,白而冷,大而精致,仿若一块坚硬的玉石。不过他的脚是很明显看得出来是要不一样的,脚趾和人类比起来长很多,末端还有些弯曲,上面还能看得见鳞片的轮廓——就像是血管变成了圆形,一片接一片地缠绕下来,凑近了看才能发现。他的指甲是透明的冷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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